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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耗子

[灌水] 游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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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9]以坛为家II

发表于 2009-10-11 12:5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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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1 16: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我知道她是真疼我,因为她把我的背抓得生疼。我用力推开她说,好了,瘤子总算切除了,我又可以用我伤痕累累的伟大网兜来征服伟大的男人了。陶子笑笑刮我的鼻子,子彤一脸茫然。这是我和陶子之间的默契。初中的时候女孩子开始陆陆续续月经初潮。当时我住校,跟陶子临床,经常看到她床单上血迹斑斑,我就惊讶地问她,她总是做娇羞状说,你早晚会知道的。有一天晚上我看见陶子紧张兮兮地跑出去,我就偷偷跟在后面,她先是去了洗手间,出来之后就被教导主任领走了。教导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平时总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在我们心目中就是伟大男人的典范。我继续偷偷跟过去,直跟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由于当时是半夜,办公楼里空无一人,所以教导主任并未将门反锁,我从门缝里偷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教导主任竟然跪在陶子面前为陶子擦拭下身的血。我不知道怎么就哭了,我嚎啕大哭地跑回了宿舍,一会儿陶子也回来了。她偷偷告诉我,女孩子长大之后一个月要流一次血,每流一次血子宫上就会有一个伤疤,这样女人就可以征服男人了,不管男人有多伟大。我惊讶地说,那子宫不成网兜了?她说,大概吧,我也说不清楚。后来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听说那个教导主任被他老婆绑在电线杆上捅了十七刀,也有说是被女学生家长捅的,总归他是肠子流了一地,死相特别难看。我跟陶子说,这次伟大男人变网兜了。到上海之后我才知道这样的人有个专有名字形容,叫“禽兽老师”,但是陶子告诉我,那个禽兽只猥亵了她两次,而且都是帮她擦血而已,我说还不是我救了你,要不擦完血他还指不定要干吗呢。虽然陶子之后一直说那件事情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我想这对她之后频繁征服男人多少种下了一些祸根。我忽然想起来,问他们怎么会一起过来呢,陶子说,怎么?你不会怀疑我们偷情了吧?我说你不敢,你的网兜兜得住他兜不住我。她一边帮我削苹果一边说,刚刚到金山去看一个门面,回来得时候经过车墩,听说子彤现在在拍戏,就顺道把他带过来了。这时子彤拿着我的脸盆出去了,我偷偷地问陶子,有没有发现别的女人跟子彤在一起。陶子一脸疑惑地说,怎了你?不会吧你?你怀疑他?你这是典型的心理疾病,女人在生理上或外表上出现问题的时候就往往会无中生有地怀疑自己的男人。她还想再说什么,子彤此时端着一盆水回来,开始帮我擦脸擦手。

       我想即使黄雯勾引他,他也不一定会上钩,他是个腼腆的男人,只是有的时候不太好意思拒绝女孩子而已。此时我真想有人能好好抱抱我,当然,这个人一定是子彤,我开始盼着陶子早点离开。我接过陶子递过来的苹果,心想这家伙今天真不自觉,当电灯泡还当上瘾了。我刚想说点什么来提醒她一下,忽然我透过病房门上一小块玻璃看到门外有很多人,我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门被打开,老张、老陈和于晨、刘相杰等几个人提着一个花篮一个果篮进来。我起初不想看老张,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陶子手中的水果刀上,我在想象着这把刀从老张身上不同的部位割下去,会有什么效果。老张站在我床头慷慨陈词,说什么我的下属犯了错误我能够勇于承担下来,自罚一万块,这种精神实在难得,公司中高层管理干部就应该有这样的精神。不但如此,舒经理明明身体不好,还要连夜向总部领导汇报工作,累成重伤,公司决定按工伤的相关规定处理。老张说完,大家开始鼓掌,陶子附和着大家,右手握着刀,左手拍着右手手背。等大家安静下来,我忽然蹿起来夺过陶子手中的刀。大家愣住了,老张往后闪了一下,我说,没事,领导你接着说,我帮你削个苹果。老张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左顾右盼了一下,继续说,下面请陈总宣布公司对你的职位调整决定。老陈把左耳边垂下来的几根长发甩到头顶上,慷慨激昂地说,鉴于舒经理在工作中表现出色,并且能够勇于承担工作过失,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公司决定聘任你为公司副总经理,主管营销。我说了一些才疏学浅的屁话,拒不接受。老张说,你就不要推辞了,现在公告已经发出来了,聘书等你好了之后就颁发给你,其实董事长一直都很看好你的,你可不要辜负他老人家对你的一片心意啊。我知道我再推辞也不好,毕竟副总的职务不是小打小闹,我要是坚决拒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是人就知道这后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又确实不能接受。这明显又是老张的一步狠棋。他是要我跟朱宜自相残杀,他好边看热闹,边坐收渔利。

       我想我只能暂且接受了。朱宜应该能理解,我之所以出任这个职务是被逼无奈,而且我会跟他解释,我暂且帮他占住这个职位,一个月之后这个位子还是他的,毕竟老张有把柄在我手上。至于董事长一直看好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这样的小干部在优思公司没有几千也有几百,而且除了编纂了优思品牌的品牌宪法之外,我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功绩,他怎么能看得上我?再说我跟他来往不多,他大概连我的名字都忘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这事,那第一个告诉我的人也应该是朱宜,这么大的事情,朱宜不可能不告诉我,由此可以推断,这根本纯属老张的信口雌黄。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搞不明白,老张昨晚明知是陷阱,为什么还要上呢?我唯唯诺诺说了些却之不恭、肝脑涂地、百尺竿头的话。老张最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摇头摆尾地走了,走之前他握住子彤的手说,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女朋友,她可受累了。我听着特别刺耳,手里的刀颠来倒去,真想一下飞过去,让他西瓜开瓢,瓜瓤四溅。子彤却恭敬地点头应允,老张看着子彤夸张地大笑,我想他一定看到了子彤的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绿色的,可是子彤自己却不知道。我看着,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我认为这次我的失败在于低估了老张的智商,他虽然好色,但真是个白痴的话也不会坐上今天这个位子。我们公司起家,源于一张健脑的方子,这方子还有点来头。据说当时诸葛亮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帅哥,他的老婆老黄就是因为他长得帅才下嫁给他,就像现在的选秀一样,注重的只是脖子以上前半部分的可观赏性,而忽略了后半部分的灵活性。可是光帅有个鸟用,眼看着亮哥快三十岁了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只会打着竹板唱山歌,老黄急了,把一张祖传的方子拿出来炼丹给亮哥吃,这方子是老黄家祖传的,老黄就是因为吃了它才绝顶聪明,果然,亮哥按说明天天服用,果然智力超群。据说刘备一直想把方子要出来,好治刘禅的大脑缺氧症,可是到死的时候他都没能把方子骗出来。所以,蜀汉的灭亡源于刘备没有得到诸葛亮的方子,也就是说,一张方子改变了中国的历史。  

       这是真的吗?当然不是,这是编的,谁编的?我!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在企划专员岗位上实习,负责文案工作,就是我编的这些不着调的故事,最后居然成了品牌故事。我借此机会,结合毕生所学,挤占了大量逛街的时间,编纂了系统的品牌宪法,直接电邮给了董事长。后来优思品牌甚至还受到国际投资商的关注,想花两亿人民币买方子,被立志保护祖国传统文化瑰宝的董事长严词拒绝了。这是真的吗?是真的,不过被我添油加醋,添加得厉害,于是又炒作了一把。有了这两下子,朱宜才好顺利把我扶上企划经理的宝座。当时公司就是因为这张方子被老张看上,老张和一对姜氏好兄弟卧薪尝胆,从一个小小办事处开始,事事躬亲。刘相杰就是姜氏作为小弟招进来的,那时候董事长立志打开全国市场,经常在办事处跟老张他们打成一片。后来公司大了,老张有次摆鸿门宴,把刘相杰请过来,一通猛灌之后,老张拿出一个大哥大,让刘相杰给董事长打电话,拆他大哥姜氏的台,这招够狠,连自己最亲的小弟都跟董事长告状,那董事长还能相信姜氏吗?刘相杰最初还企图反抗,被老张简单威逼利诱之后就缴枪投降了,老张开出的条件就是,我做了华东老大之后,你就是任选一个省级分公司做经理。老张的阴谋得逞了,刘相杰也当上了杭州公司总经理,但是没过几天就被废了。这就怪不得老张了,我承诺的我兑现了,你当一秒钟也是当了。老张走后,陶子总算也准备走了,临走之前自嘲说,唉,我真不懂事,怎么当了半天电灯泡自己还不知道。我还想问成成的事情,可是子彤在,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让子彤送她,被她拒绝了,她把子彤推到我身边,自己转头义无反顾地走了。陶子刚走,我再次把手伸出来,子彤靠上来抱住了我,那种感觉很温暖。抱了很久很久,中途他几次试图逃脱,都被我镇压了,我甚至想就这样抱着他踏踏实实睡一觉。最后他用力地抱了我一下说,童童,你怎么会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用力,我忽然一下感觉到喘不上气来。二十我搂着子彤的背说,人家怕耽误你工作嘛,所以才自己忍痛到医院,你以为我愿意背着你啊?不知道疼人家还得便宜卖乖。然后我努力地抽泣两声。他像所有男人一样,对我的眼泪缺乏免疫力,我跟他在一起总是这样,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我抽泣两声,挤几滴猫尿,事情基本上就算是他原告方单方面撤诉了。他拍拍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嗯,以后别再这样了。女人的敏感使我从他的这一声叹息中听出他可能听说了更多的事情。我想我不能让他的怀疑继续发展下去,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弄丢。我轻轻地推开他,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官人你该不会是听到什么流言怀疑我了吧?他目光躲闪着说,没有,我就是觉着你身体不好了老是背着我一个人上医院,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缠着他的脖子说,官人你说嘛,你都听到什么了?没关系的,我这样的美女子宫动手术,上海的单身青年中总归会流传些说法的,你说给人家听听嘛。他躲闪着掰开我的手勉强地笑笑说,没有,真的没有。他站起来想要出去,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大哭起来,撕心裂肺,我一边哭一边说人家跟了你三年了,你个畜生竟然听别人的传言来怀疑我。我继续大哭,想要让听见的人,心都听碎。幸亏我住的是单人房间,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我流泪,或者向我扔拖鞋也不一定。子彤重新坐回我身边,搂着我,拍拍我的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反正传言就那些,无非就是跟公司领导这个那个,放心吧,我不会信的。我说,不行不行,你要证明给我看。他说,要怎么证明?说完四处看看,然后拿起水果刀,说难不成你让我剖腹?我心里老是觉得火候还不太够,这事要是真让他信了,以后日子就没法过了。我必须把这个缺口堵上,不然他的猜疑之河必将泛滥。我抢过水果刀一闭眼,一咬牙,手起刀落,在左手腕上划了下去,不过下手有点轻,刚刚划破点皮。割自己,我哪里下的去那狠手?但就是没想到我反复在手上颠来倒去、几次想要为老张实施解剖手术的刀,最后竟然割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我使劲挤了挤,总算流了点血出来。子彤惊呆了,有点不知所措,我说,不知道多深的口子能让你相信我,不过没关系,不够深的话我再来,说着我又拿刀割向手腕,这次被子彤拦下。就知道他会拦住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让我再划一次?杀了我也不敢。他咆哮着叫医生,走廊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我对他笑笑说,官人,小娘愿意用我的小命来换你的信任,你随随便便听信流言就能捏死我。说完我就晕过去了,装的。不过这么一闹,我倒是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子彤趴在我床边也睡着了,我的手腕上绑着纱布,倒不怎么疼。我用手摸摸他的头,想把他摸醒,好让他回家睡觉,可是他睡得很沉。我心想,这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还是屡试不爽,不过没有吊上,我只能割腕了,希望不会留下伤疤,要不丑死了,夏天还怎么露出我修长白嫩的胳膊?看着子彤熟睡的样子,我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要是我一辈子都这样躺在病床上该有多好!在医院住了一周,张琪每天都会过来看我,让我觉得很温暖。第二天她把我的电脑带给了我,同时带给我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的电脑硬盘坏掉了,无法修复!我捶床顿被呼天抢地说,我里面有大量的情书啊,丢了可让我怎么办啊?我里面真有子彤和朱宜当初写给我的情书,当然原稿是手写版,没事的时候我边拿出来重温,边把其中一部分输入了电脑。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就是我跟朱宜收受贿赂的记录,不过坏掉也好,那玩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留着还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经历了这次变故,我不得不多提防着点身边的人。公司里的人也就只有朱宜我能相信了,因为我是他最得力的帮手,其实这应该叫帮凶。张琪还没走,郑孟逸就进来了,郑孟逸显然对张琪有些看法,毕竟人家上去了,他不但下来了,还要被踢走。我说,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这还没到下班的点呢,给我集体旷工呢?张琪拉下脸说,郑孟逸,你怎么没请假就跑出来了?我忽然在心中窃喜。当初没有提拔张琪,我是对的,看来她只适合做好兵,不能当大将,否则就算是废了她一身的好武功了。一个刚刚上任的经理本来就难以服众,这样给下属脸色看,那不是自己抽自己耳光吗?

       不过郑孟逸也算给她面子,没有理会她。张琪倒是聪明,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起身匆匆告辞。郑孟逸背着个帆布背包,我一直觉得他的样子长得有点像吴彦祖。他胡子拉碴有点酷。我说,你整这么酷想勾引我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舒经理,不,舒总,你都升老总了,还跟我开这种玩笑。他说,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打算回四川了,老妈生病住院了,病得挺厉害,我得回去给她弄些钱。上市公司不好玩,上海也不好玩,我要回老家去了,在那里什么工作都可以拿到麻将桌上谈,要多爽有多爽!再说,勾心斗角这玩意儿,我玩不来,别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的心一下软了。曾经以为我的这颗心已经在一次次残忍的打击与一场场勾心斗角的战争之后变得坚若磐石,不会同情职场上丧命的任何一位贼寇或烈士,不管有多惨烈。可是今天,我居然为一个潜藏在我身边的奸细潸然泪下。我偷偷擦泪说,小郑别气馁,这些事情在哪都一样,人要学会适应社会,不能让社会来适应人。这大道理说得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我说,你好好干,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他摇摇头说,舒经理,算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其实是个好人。他说完扔下一个纸包,夺门而出。那种情形让我感觉到他不想让我看见他流泪。我摇摇头心想,这孩子,太嫩了。想着眼泪却又流下来了。我在为谁流泪?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瓜难道不比一个急流勇退的英雄更值得可怜吗?我打开纸包,里面竟然是四万块钱。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我想郑孟逸总算在牌桌上帮我报了一把仇,我想象着那天牌桌上张小妍边往外扔钱边咬牙切齿强装笑容的样子,竟然笑出声来。可是转念想想这些钱正是郑孟逸现在需要的,我赶紧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知道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就这样走了,算什么男人?像他这样的人,不能用软的。只有让他睾丸深处的荷尔蒙沸腾起来,他才会迅速勃起。果然他回了一条短信:好,我等你出院,该补偿的我会补偿给你。  

       医生昨天就通知我今天下午可以出院了。这一周总算熬过来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中间段斌和老魏都来看过我,但我没怎么给他们好脸色看,我不想让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子彤那的缺口我刚堵上,怎么能让他们随随便便又给扒开?我给护士塞过红包,让她别告诉他们我什么时候出院。这几天子彤开我的车子上班,他答应我,今天下午会过来接我出院。我偷偷给阿诺打电话,让他给子彤的戏尽量安排在上半天,阿诺说,知道了童姐,听说你病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是倒在麻将桌上还是鸭子的胯下?我恶狠狠地问候他妈。他压低了嗓音说,童姐,我妈一点都不好,她老人家上周刚刚突发心脏病,去了。我一下噎住了,连句再见都没说就匆匆收线了。最近身边的人经常提起家人,而我的家人早就被我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一个我极其不想碰触的角落里。我跟子彤约好四点他准时来接我,他是个很守时的人。中途我忍不住又偷偷打电话问阿诺,他说,子彤这家伙中午连饭都没吃就溜了。我算算时间,从车墩开回来,再吃点饭买买礼物,也至少要两三个小时。所以我一点钟就把东西收拾好,剩下的时间,我一头扎进洗手间里。我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瘦了很多,我的净身高一米七,本来就只有九十八斤,现在估计九十五斤都不到了。颧骨都高了起来。我不是个疯狂减肥的人,甚至有的时候想刻意变得丰腴一点,因为我听说其实每个男人心灵深处都会喜欢丰满一点的女人,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男性的原始基因要求配偶丰腴起来好有力气传宗接代吧。可我无论如何就是胖不起来。我已经在前一天让张琪出去帮我置办了一套装备,眉笔睫毛膏粉底口红等一应俱全。我想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能再多想了,踏踏实实多赚点钱,然后跟子彤两个人踏踏实实熬成好老头好老太,要是那时膝下再能有几个孩子跑来跑去就好了。想到神伤处,忽然有人进来,我还以为是子彤,原来是于晨。  

       这个小财务一直暗恋我之心不死,这次趁我住院,玩命地表现,可是我真不希望他这时候出现。一来子彤那边的怀疑刚刚让我打消,二来子彤表面上表现出他不是一个爱吃醋的人,但从心理大师陶子那得知,每个男人其实比女人都爱吃醋,只是不爱表现出来罢了。于晨一脸阳光说,舒经理,知道你今天出院,我是专门请假来接你的。我说,谢谢谢谢,不过我男朋友一会儿会开车过来接我的。我知道他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这样刺激他应该比较奏效。没想到他倒没当回事似的说,没关系,要不我跟你一起等他。我说,于晨,其实我很看好你……他打断我说,舒经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正在考注册会计师,我发现公司在财务方面很薄弱,等我拿下注会,我会争取升职的,我有信心。我看看表,三点了,心想这狗皮膏药还揭不掉了。我正想着怎么来点更刺激的,忽然门又开了,我吓一跳,以为是子彤,原来不是,但我的心情更加不好,来的人是老魏。又是一个来接我出院的,我想不能再拖下去了,来点直接的。我说,魏总你来干什么?我生平最不喜欢两种男人,一种是秃顶的,一种是胖子,你两样都占着,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况且你还……我差点当着于晨的面说出当初老魏强奸我的事。我说,你赶快走吧,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老魏还在一脸憨笑地表决心,说只要我没领结婚证他就可以竞争到底。我看看表,已经快三点半了,他还在喋喋不休,我都想直接上去抽他个耳光,最好抽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然后趁机把他推出去。我正手痒痒,忽然门外又闪过一个人影,我心想这下糟了,肯定是子彤来了。门开了,来的人是段斌,我差点哭出来。我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小护士来收拾房间,我用直径四厘米的眼睛瞪着她,她居然恬不知耻地笑了。我终于明白,忠诚这玩意永远是可以拿到秤上来称的,秤砣就是钞票。我心想,还好意思笑,你他妈跟狗有什么区别?谁给的狗粮多你对谁忠诚!  

      我说,段王爷你怎么也来了。我不爽的时候我叫他公狗,有求于他的时候我叫他段头,无奈的时候我叫他段王爷,就像天龙八部里段正淳的花心一样让人无奈,可是今天,貌似花心的人是我,招来一群绿头蝇。我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手表已经三点四十了,子彤随时可能出现。我说,行啊,今天全齐了。要不你们出去开个会吧,选出个代表再来跟我谈。正僵持着,门又开了,我几乎麻木了,没想到居然进来一个女人。她把上海女人的凌厉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条腿还在门外就开始骂我:你这个骚货,幸亏我跟踪他,要不还抓不到你了。我就奇怪了那天在医院怎么会没有人陪你,原来是你勾引我老公,段夫人说着上来就要打我,被三个男人奋力挡在外面,像三个驯兽员在对付一头发情了的母狮。小护士脸都憋得通红,估计是想笑不敢笑。幸亏段夫人没有把我流产的事情说出来,不然我要崩溃了,非冲上去掐死她不可。我心想再不走来不及了,我对段妇人的嚎叫置若罔闻,把衣服一件一件装进包里,拉上行李箱拉链刚准备走,又进来一个人,居然还不是子彤。进来的人是那天在南京路段斌领的所谓女大学生。上来就质问段斌跟我是什么关系,说那天在南京路就看我的眼神不对。我摇摇头,心想今天也不知道是段斌倒霉还是我该遭殃,这火疖子捂了半天,终于要鼓出来了。我还没回过神来,两个女人就打起来了,抽耳光的声音、骚货贱货狐狸精的怒骂声、哀号声响成一片。旁边的小护士终于憋不住了,一边笑出声来,一边捂着嘴往外跑。最后三个男人终于把两个女人拉开,老魏推着段夫人,段斌边从地上拣起一个胸罩边推着段情人,两个女人挥舞着花拳绣腿一前一后被推了出去,声音渐渐远去。一会儿于晨和老魏不好意思地回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竟然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叫他妈什么事啊,要是这一幕让子彤亲历,那我那天岂不是白割腕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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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1 16:1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喧闹的病房总算安静了下来。我看看表刚好四点,好悬。此时又进来一个人。我提着包就迎上前去,可他居然东张西望一番,然后笑眯眯地靠了上来。二十一我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马勇笑笑,牙床都漏了出来,右边大概第三颗和第四颗牙齿之间还沾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叶。他说,啊?小姐,我还以为你会嫌我来得晚呢,我最近比较忙,找我调查二奶、二爷的特别多,像你这样找我偷拍自己的还是比较少的……他边说着边往外掏东西,我赶紧按住他的手说,行了行了大哥,你先走吧,等我要东西的时候我会提前打你电话的。他很果断地推开我的手说,唉,这东西都拖了这么久没给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下落,再说医院这地方也比较安全。他把一盒母带和两张光碟拿了出来。我赶紧把东西重新给他塞回去,我说,你先走,我真的不急要。他说,好吧,东西你不急要,但是钱我急着要,你还欠我两千块尾款呢!我推着他往外走,说钱我一分钱不会少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烧给你。我把他推到门外,看看走廊里没有子彤的身影,我赶紧说,你等我电话吧。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坚决,于是说,那你一定打给我,不然我只有拷贝光盘当a片卖了。我摇摇头松了口气说,知道了知道了,把你牙上的菜叶清理干净。他舔了舔吞了一下,转身走了,我差点吐出来。我回来看看表,四点十分。心里忽然有点担心,刚刚还怕子彤来早了撞见我的情人团和情敌团混战,现在居然怕他来晚了,因为他毕竟开车不多,怕他会出事。但是又不敢打给他,因为他在开车,还是怕他会出事。我现在才知道我在乎他的程度有多深,大概是因为背着他流产和出了老张这件事情,让我更加觉得自己破败不堪,抓住一棵我爱的救命稻草不容易。又过了十分钟,我实在有点坐不住了,这时候特别想能有个人来,哪怕不是子彤也好,至少能让我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狗娘养的老天爷,偏偏捉弄人,真到这时候,反倒一个人都不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子彤打了过去。他马上挂掉,我知道他可能现在不方便,一会儿他应该会给我打过来。

      果然一会儿子彤的短信发了过来:我今天戏份很重,实在脱不开身,童童你自己打车回去吧,委屈你了。看完短信我的肺都气炸了,幸亏他不知道我认识阿诺,否则我还傻乎乎地把他的谎言当真了,这边我望眼欲穿地等他,那边他却在跟小情人约会!我把手机高高地举过头顶,却忽然想到要先打个电话。我镇静了一下对着话筒说,喂,马勇,我改主意了,尾款我只付你一半,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情,帮我调查一个人,做好之后我把两次尾款一次付清。他说,小姐我们没这个先例的。我说,行了,你又不是什么国有企业上市公司,就一个人几台破机器还在这跟我讲什么先例,再说了,我免费让你看了我的裸体,你他妈还跟我要钱?他沉默了一下。我说,你发什么呆,你敢说你没看过?他说,小姐,我帮人偷拍了那么多,你是被整得最惨的一个,那畜生简直不是人。如果你这次要调查的人是他,我给你打个九五折。我说,我不管什么狗屁打折不打折的,我要调查的人不是他。我要调查一个叫上官子彤的人,是个演员。他说,什么?演员,那算了,他们可精了,连狗仔队都抓不住他们的影,你让我怎么调查?我哼了一声说,你不就是要钱吗?我再给你加两千,一周之内你调查不出来,我抓你去公安局!他说,为两千块钱去公安局,不太值得,要不你找娱记吧,说不定他这一下还火起来了呢。我咬牙切齿地说,瘪三,行,五千块,一周之内我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跟上官子彤在一起的正面照片或视频,否则我们签下的合同都在这儿,我把它送到公安局的话,你就等着蹲在号子里边自慰边自拍吧。他也哼了一声说,一万块我给你八折,八千块,怎么样我够意思吧?我无奈,咬咬牙说,行,八千块除了照片和视频,我还要你带我去捉奸,以抓奸在床为准!他沉默了一下,说没问题。我哭着打给陶子,我想这个时候只有她最适合送我回家了,陶子的声音很模糊,我隐约听到她说在去金山的路上,晚上可能赶不回来。

       我终于又把手机扔到了地上,手机在地上蹦了几下,落在了一个男人的脚旁。朱宜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面带笑容看着我。这个久违的笑容让我回到了大学时代。朱宜是在大一情人节的晚上向我表白的。虽然从初中开始,每天都会有男生向我暗送秋波,而每月都会有勇猛者向我直抒胸臆,俗话说得好,欲念之下必有勇夫。虽然他们不像月经一样来的那么规律,但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个。对大多数粉丝,我都是能利用的就利用,比如有钱的让他们送我礼物,长得漂亮的骗他们的初吻,绝大多数没有感觉,只是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一下,当然高中时的余思睿不同,他是我从陶子那偷过来的,爱欲让我背叛了友谊,后来他转学了,终究也被我夹在高三的作业本里做成了早恋的标本了。直到朱宜的出现,才让我眼前一亮。那天当他抱着一捧鲜花腼腆地约我出去走走的时候,虽然他已经是第二十八个约我的人,但我还是有点兴奋。他成功俘获了我的小手。就这样我们围着学校兜了两圈,我们学校面积是三千亩,开车兜一圈都要十分钟。最后我累得不行,他看出了我的疲倦,说我们找地方坐一会儿吧,我看到前面有几家咖啡厅,心想这下有救了。朱宜于是领着我来到咖啡厅门前的人工湖畔,坐在了石凳上,那是冬天,北方晚上的温度有零下十度。我不爽极了,站起来把花塞给他就跑回了宿舍。回来之后我把偷偷藏下的一个花瓣拿到灯下一看,发现朱宜送我的根本不是玫瑰。第二天学校绿化处就贴出公告:对于到暖房里偷采月季的行为要抓住一起严惩一起!直到大学毕业,朱宜都没有送过玫瑰给我。自从分手后,我跟朱宜再也没有过亲密接触,但是今天,我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扑倒在朱宜胸前放声痛哭。朱宜拍拍我的肩膀说,嘿,小姐,哭这么大声?看看我捡到的这个声带是不是从你喉咙里飞出来的?我没被逗乐,却忽然想起公司职位调整的事,我抬起头说朱宜,副总的位子早晚是你的,你再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我先帮你保管着。他说,我们俩谁坐都一样,没关系的。我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劲,我说,朱宜你怀疑我?他爽朗地笑笑,边帮我拣起手机边说,没有,逗你玩呢,看看,我这次送你的花可是真的,不过可没别的意思。

       朱宜接我出来,我们在避风塘吃饭,刚吃两个虾饺,我忽然收到子彤的短信,说赶进度,晚上就直接睡在片场了,实在对不起,要不你找同事过来陪你吧。我回了句我会的,你注意身体。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苟延残喘,我不甘心,再给阿诺打了个电话。我说子彤非要说回去赶进度,你们戏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赶?他说,没呢,剧本出了点问题,今天晚上停了,主创专门讨论剧本,演员休息。我挂断电话,心那真叫一个透心凉,我不知道陶子是不是算对了,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流到嘴里咸咸的,我偷偷擦掉了,不想让朱宜看见。我想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的前男友看到自己现在的感情生活不顺利的,我也是。愣了半天我对朱宜说,今天晚上我要赖上你了,子彤不在家,我一个人不敢睡,要么我跟你回家,要么你跟我回家。他笑笑说,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胆小,不是想劫色吧?陈鸾现在情况不太好,你去我家不太方便,要不我去你家吧,不过我得先跟她商量一下,毕竟我今天刚回来。我一听,心里挺不好受,不过想想这个难过的夜晚,也没办法了。我说,行,不过有一点,我家虽然两室一厅,但是你必须跟我睡一个房间,因为我一个人在家里不敢单独睡一个房间。他忽然换上一副淫荡的表情说,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我要晚节不保了?我苦笑了一声说,你这个担忧很有必要。不知道是我心理有问题还是张阿姨的暗示,我老是觉得我家的房子阴森森的,可是最初并没有这个感觉。房子是朱宜帮我挑的,那时候我当上优思企划经理只有半年,朱宜说现在房价还可以,估计马上要疯涨了,我前一阵看上一个房子,你看看去吧,首付不够我先借点给你。后来我常常想,不知道没有了朱宜,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把朱宜领到主卧室,我说,今晚我们就睡这了,你将是除了子彤之外,唯一一个在我家过夜的男人。朱宜挠挠头说行,然后就坐到了床上,脱掉了上衣。我说,嘿,注意点,你当是逛窑子呢?他说,那怎么样?难不成要把灯关了再脱衣服?或者穿着衣服睡觉?然后笑笑说,你总得让我先洗个澡吧。

      他洗完澡回来,曾经健硕的肌肉在若干年后的今天,变成了松垮的五花肉。他说,童童你洗手间……他没说完,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就变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东西。他说,你怎么了童童?我说,没事,你接着说。他说,我一直觉得你那洗手间窗户对着走廊不好。我松了口气说,这有什么不好,走廊里的灯光射进来,还省了我开灯呢。他说,你这房子装修多久了?我说,买了之后住了一阵,觉得不爽就重装了,不过我当时在外地处理旺季终端包装的事,是子彤现场督造。他说,不错,子彤眼光还挺超前,三年前就知道装个风暖式的浴霸,我家装的光暖的,我老是怕那灯泡爆掉,割到我的宝贝。我边笑着,拿着浴袍,走向洗手间,我说,电视柜右边抽屉里有a片,你自己先挑着看,注意把声音放小点,那些日本娘们,高潮假得厉害,叫得可凶了,当心隔壁投诉。我关上洗手间的门,老是觉着背后有人看我,心想可能自己又犯心理病了,悔不该常做坏事。边想着,我猛一转身,豁然发现洗手间上边的小窗户上有一张模糊的脸,不知道是人是鬼。我蹲到角落里就尖叫,朱宜听到跑了过来,拍着洗手间门问我什么事。我说,快、快开门看看,外面刚刚有东西趴在窗户上偷看。朱宜迅速打开门,我也重新穿上浴袍跟出来,外边却什么都没有了。我说,要不要报警?朱宜说,算了,报了警也抓不到,而且他被你发现,估计不会再来了,有我在,没事。我关好窗户,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朱宜已经在主卧室的大床旁边的地板上打起了呼噜。我想这家伙还挺聪明,知道把我最漂亮的一张床单找出来铺在身下。本来还有很多话跟他说,想听听他接下来的打算,怎么处理跟老张的关系,我想老张没有一棍子把他打死,以后的日子有花头了。可是现在看来他真的累了。朱宜的呼噜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见识过。大二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带我去网吧上网,故意拖延到宿舍大门关闭,然后假装无辜地跟我说,人家从来没在外面睡过,不知道怎么开房间。我这正好有我哥们在外面租的房子的钥匙,他不在家,要不我们过去对付一晚上?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心想,你不就是要骗我上床吗?我要你好看。等我们躺在床上关灯之后,这家伙开始不老实,用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力气大得很,我都担心他会把我摸得青一块紫一块。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窜到我身上,开始疯了一样扒我的裤子,我不紧不慢,等他扒得差不多了,我忽然伸手到内裤里拖出一张带血的卫生巾,然后迅速把灯打开,我说,宝贝,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很好看啊?他一下就蔫了,从我身上滑了下去。但是他用呼噜报复了我,让我一夜睡得云里雾里。今天我同样睡得云里雾里,想了很多子彤的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觉得脚心有点痒,我猛得清醒过来。我想到了大师说鬼会在夜里通过脚心的涌泉穴吸我阴精,这时脚心会有异样感觉。我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一动也不敢动,借着昏暗的光,我看到有个黑影在晃动,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朱宜,因为朱宜在我旁边,呼噜一直没有间断过。我的心跳到喉咙眼,挤住了我的气管,我觉得马上要窒息。这时黑影没有继续在我的身上摸索,转而慢慢走向大衣柜,拉出了抽屉,我正想着怎么样能迅速叫醒朱宜一起抓住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忽然黑影又朝我走来,他慢慢地俯下身来看我的脸,我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发疯的边缘了,我用最后的理智看到那张模糊的脸。然后我两手一阵乱抓乱扇,伴随着摄人魂魄的尖叫。二十二黑影离开了我,站到床尾处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在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边瞪着眼睛尖叫,边胡乱蹬着脚坐起来。我看到他的个头儿很高,脸却已经变得煞白。我哭着喊朱宜,朱宜哼哼唧唧说,深更半夜干吗呢?我尖叫着,有鬼,有鬼啊!朱宜猛地坐起来,此时黑影已经飘然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我一下晕了过去。留在我记忆里最后的影像是黑影转过来的一张洁白的骷髅脸!我在朱宜的呼唤声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朱宜怀里,卧室门虚掩。我颤颤巍巍地抱紧朱宜,我说,鬼啊,被它纠缠了这么久,我终于见到它了!朱宜说,别瞎说,依我看他就是一个毛贼,怕你看见他的脸,所以打扮成鬼的样子,顺道吓唬你一下,这世上哪有鬼。他刚说完,外面响起嘭的一声。朱宜也尖叫了起来,我们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我。

       我不停地说,是鬼,就是它,它跟了我很久了,它要吃了我。朱宜说,不可能的,别自己吓唬自己。我说,那你说他是个人的话,他怎么可能进来?上次我家就被翻过一次,过后子彤找他们公司的装修队来重新做了防盗,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是人的话他不可能进来的。朱宜忽然推开我说,哦,我知道了,刚刚我们出去看洗手间窗户上的人影的时候,回来是我关的门,你们家的门比较特别,可能是我没关好。他说,要不我出去看看。他说完要起身出去,我却紧紧地抱住了他说,宜子,不要离开我,我们就这样到天亮。朱宜犹豫了一下重新抱住了我。他说,要不我们报警吧?童童,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要你这样一直抱着我。要报警也要等天亮了再说。朱宜不再说话,用手帮我一点一点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抱紧我。我的心里觉得很温暖。多年以前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在学校小树林的长椅上,在海水浴场的沙滩上,甚至在熄灯后的教室最后一排椅子上,我们经常这样抱着。好像是大二下半年,我爸得了肝炎,需要很多钱治疗,别的同学别说借钱了,就连跟我说话都躲得远远的,最后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学校后面的孖迦山上,躺在朱宜怀里哭,准备哭完了去纱厂找工作。朱宜就这样一声不响帮我擦泪,第二天他就把自己最喜欢的相机卖了。我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当中,忽然卧室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没等我反应过来,卧室门已经被冲开。我惊恐地把头埋进朱宜怀里,却听到朱宜惊讶地喊了一声:“子彤?!”我抬起头来,看见子彤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我忽然觉得刚刚的黑影可能跟他有关,要不他怎么可能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回来?我说,子彤,刚刚的黑影是你?子彤不说话怒视着我。我说,你在干什么?我带着哭腔说,为什么你要半夜回来害我?子彤怒吼着:我想问问你们在干什么?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尽管应酬到下半夜,但我还是想回来陪你,可是你在干什么?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看看自己,由于刚刚的恐慌,我的睡衣纽扣只剩下一粒还扣着,其他全部散掉,我的一侧乳房已经暴露无遗,而朱宜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子彤的睡裤,正紧紧地抱着我!我推开朱宜刚想解释,却见子彤眼里含着愤怒的泪水,点着头说,好,好,很好,操!然后转头摔门而去。  

       天快亮的时候,警察来到我家,我没叫段斌来,可是他竟然也来了。可头疼的是我描述不出来人影的更多特征,除了高个黑衣之外,我甚至说不出他的脸的具体特征,因为晚上实在没怎么看清楚,只觉得似乎有点面熟,大概是。段斌皱着眉头说,这肯定是个惯犯,因为你家没有留下他任何指纹。线索实在太少,再好好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我说看过了,什么也没丢,但我确实看见他拉开过抽屉,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段斌说,这个人跟那天晚上用血泼你车子的人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据当时保安描述,事发后他曾经看到过一个穿黑衣的高个从车库匆匆离开。我一下感觉自己悬在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中,脚下是蛇蝎毒虫鬼魅妖孽,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深邃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我。我问段斌,你说鬼有指纹吗?段斌惊恐地问我,你没问题吧?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坐在朱宜的车子里,开往公司,我忽然觉得我可能错怪子彤了,我又打给阿诺,他显然是被我从睡梦中拉了出来,他说,大姐,信任是爱情的基础,爱情是性生活的前提,你这么不信任他?怎么跟他过性生活啊?我说,你娘的别含着鸡巴说话,爽了自己恶心了别人。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的演员有没有活动?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回事,是一个演员生日,反正我是一直就剧情在跟编剧讨价还价,没去参加他们的party。挂上电话我心里觉得既难过又高兴,忽然发现自己有的时候确实挺贱!这时候真想给子彤打个电话认个错,但是想想这样的话我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跟朱宜干过下流的勾当?可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子彤又怎么会明白事情的真相,让他这样误会我又不甘心。而我又始终觉得,黑影跟子彤有关,要不怎么可能黑影刚消失,子彤就出现,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并且子彤本来说晚上不回家,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车子开到公司,停好,朱宜爱怜地看着车子。这是公司配给他的,也是一辆奥迪a6,朱宜已经开了几年了。朱宜叹口气说,今天它就不是我的了。我说,别故作凄凉状,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官复原职,是你的都还是你的,而且我估计你的这些待遇也不会变,谁也没说让你解甲归田告老还乡。朱宜摇摇头说,但愿如此吧,我们边说着边进电梯,我说,你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醉心官场了?他说,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陈鸾的情况不好,我还背负着那么重的住房贷款,生活不轻松啊,出不得半点差池。我想他大概还有顾虑,我说,你是不是怀疑我的能力?我敢担保你没事,如果这次你真出事了,以后养成成算我一份。我本来还想提认成成做干儿子的事,不过觉得这气氛好像不太适合就没说。

      老张让陈总来监督交接,我说,还交接什么啊,暂且先这样吧,等过一阵再说。老陈却笑里藏刀地一口一个舒总地叫,我明显感觉到朱宜的不爽,朱宜主动把该交的钥匙文件什么的都交了出来,我拦都拦不住,我本来想解释,但是心想这时候说多少屁话都让人觉得欲盖弥彰,还是等一个月后他官复原职再说吧。朱宜是被我送进电梯的,进电梯之前,他把车钥匙交给了我,他说,那车子被我惯坏了,注意五千公里一定要保养一次,我对它比对成成还好,其他没什么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完他转身进了电梯,那身影毅然决然,有点像当初大学毕业跟我分手来上海一样,如果不是在公司,我真想抱他一下。电梯轰然关闭,燃起了我的愤怒。我回到副总办公室,叫了半天张琪,进来的却是朱宜原来的秘书,这时我才想起,原来张琪现在已经坐了我的位子,成为企划部经理了。我来到老张的办公室,门口挂着勿扰的牌子,我才不管那些,抬手就敲,敲了半天,老张才拉开门,黄雯从里面出来,面色潮红,我说,黄助理,被意想不到的棍子给戳了?老张说,恭喜你了,舒总!我关上门说,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就问你一句,你承诺给我的事情你保证能兑现?他点上一支烟,很享受地抽了一口说,你指的是朱宜?我说,别他妈明知故问。他阴险地笑笑说,舒总,按照我的意思是让他当上海公司崇明市场部的一个业务员,让他每月拿着八百块工资天天骑自行车顶着太阳跑终端,回一次家要坐三个小时公交车一个半小时轮渡,让他看着我怎么飞黄腾达而他却永世不得翻身……他深深吸口气说,但是总部不允许啊,实话跟你说了吧,对朱宜的处理决定是总部早就批示的,我只是负责传达给你而已,感谢你送给我那个销魂的夜晚,对了,碟片什么时候送我一张啊?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我用尽全力甩过去一个耳光,我想扇过去一定让他吐出两颗金牙,可是我的手被老张固定在了半空,他咧着嘴露着两颗金灿灿的假牙说,舒总,要注意文明。我抽回手说,行,老娘认了,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要行使副总职责,我想对人事进行一些调整。老张有点迟疑。我说,张国伟,如果你还有什么顾虑,我可以当上次宾馆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可以把母带给你。老张笑笑说,舒童,就喜欢你的这股爽劲,退回三十年,我一定讨你做老婆,行,只要你不动黄雯,其他的随便你。我说,我有那么荣幸吧张总?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你还是自己吃伟哥打飞机吧。我估计这家伙被伟哥催起来的老二已经被黄雯当小辫子牢牢抓住了,我想男人如果没长这根不听话的东西,女人永远不是男人对手。

      我拿身体拼来的这张底牌,还是要为朱宜打出去。至于黄雯,目前我还不想通过正常途径整她。我说,黄雯关系重大,我怎么敢随便影响你的性生活?我调整人事一定是为公司好,我不否认,也是为朱宜好,你给我个授权。老张得意地以为只要不动黄雯,我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但他错了。我动的第一刀砍向了张小妍,首先把张小妍从财务副经理的位置上拉下来。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凭什么出任这么高的职位?老总女儿又怎么样?这将是我送给朱宜的一份特殊礼物,她就是导致朱宜这次翻船的阴沟。老张万万没想到我会对他的亲骨肉下毒手。接着我把于晨提到财务经理助理的位置上。财务经理是个傀儡,这也是为什么老张让张小妍屈居人下的原因。但是现在这个傀儡要为我所用。然后我把郑孟逸转正,虽然是企划专员,但享受经理助理待遇,张琪重新降为企划专员,企划经理暂时空缺,由黄雯行使经理权利。老张授权我做人事调整只需报人力资源部备案,不需要总经办签字确认。于是,调整公告下午就出来了,然后我再发调整通知单,来个先斩后奏。我想老张一定气得青筋暴跳,最好血管爆裂。我得意地等待老张冲到我办公室像猴子一样蹦着给我看,可是老张没来,小张来了。张琪表现出了我三年没有见到过的愤怒。她说,舒总,我跟了你三年了,你不提拔我也就算了,居然下手害我。我说,我不是害你,张琪你不懂,这是一个套,企划经理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其实我早就看出老张这么调整的目的,他让张琪当傀儡,让黄雯当助理,其实就是给黄雯一些吃回扣的机会,将来出了问题好拿张琪顶罪,可是张琪并不了解。张琪说了句我看错你了,能共苦不能同甘!亏得我为你掏心掏肺那么多年。然后愤然摔门而去。我无奈地苦笑一下,心想为了这样一个危险的诱饵,跟了我三年的小妹居然这样歇斯底里地仇恨我,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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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1 16: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安静下来,我还是给子彤打了过去。我想如果性是男人的软肋,那么感情一定是女人的死穴。子彤挂断了我三次,我不停地打,眼睛含着泪水。后来他干脆关机了,半个小时后他发过来一条短信: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考虑一下,我们最近就不要见面了。我再打过去,还是关机。我躲到厕所里,压抑着声音默默流泪,我觉得我的世界一下塌了,除了朱宜,身边没有一个人理解我,爱人,朋友,同事瞬间化为乌有。我想,当初如果没有跟朱宜分手,也许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了,朱成成就是我的孩子了。回到办公室,朱宜的电话打了过来,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泪就下来了,我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朱宜说:舒童,你够狠啊!连我留在总部唯一的靠山你都要给我扳倒。我说,宜子你在说什么,你说张小妍?我是为你好。他冷笑一声说,算了,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我位子都让给你了,你非要赶尽杀绝?其实我知道上次在夜总会你就知道了我跟张小妍的关系,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败在你手里。我说,宜子你误会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他说,难道我要听你的吗?你趁我去总部,把我去年a类商超的决策失误捅出来,然后靠跟老张上床上位,最后把张小研干掉,斩草除根,干得真漂亮,我还眼巴巴地等着你救我,我真是他妈一个傻到家的大傻逼!我输得心服口服舒总!我推开窗户,南京西路,人流如潮,车流如织,繁华的上海滩,高楼鳞次栉比,一切都像是一个北方农村小姑娘二十几年以前的一个华丽的梦。不知道我从梦里的二十三楼摔下去,后果是不是同样华丽。二十三我站在窗边发愣,忽然手机响起,我抓起来看都没看就接听了,我想子彤终究会不会抛下我的。可是电话里的人用浓重的山东方言说,姐,大舅得肝癌了,到晚期了,你不回来看看?我挂断电话,腿一下瘫软了。表弟口中的大舅是我爸,他常常说我小时候喜欢把两只小脚放在他像驴槽一样凹陷下去的肚子上睡觉,而我自己关于他最早的印象是我爬到他肩膀上,趴在他的耳朵旁边悄悄地告诉他,隔壁大姐姐裤子上有血,他一边说再瞎看我打你屁股,一边用他满是胡子茬的嘴来亲我。

       一晃几年了,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给他们,不全是因为他们逼迫我忍受耻辱,还因为我不想勾起那段谁都不想提起的过去,听到他们的声音,就会引出无限的心酸。我更不能回去,因为我的归来会让他们颜面扫地。我让郑孟逸进来,他说,舒总,谢谢你让我转正,不过我还是打算辞职了。我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扔到桌上,我说这钱是你的,拿去给你老妈治病,记住要亲自交给她,一分不能少。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说,我放你一周的假。说完我又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我说这大概是两千块,拿着,坐飞机回去。他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握着衬衣的袖子不断地擦泪,我说,你还有工夫哭?不赶紧订机票去?他迅速拿过那两万块说,就当我借你的,我会还你的。然后转身要走,我说,等等,你算不算男人?男人不会在乎多还两千块。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拿过另外一些钱,然后腿一软想要跪下。这架势可把我下一跳,长这么大除了老魏和子彤,还没有人给我跪过。我赶紧扶住他,我说,你想干吗?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一个大男人借你点钱你就下跪?他说,我这是替我妈跪的,她得了白血病,等着钱换髓呢,没有你这钱,恐怕她没有多少天了。我说,你赶紧去吧,不够了你再打电话给我,另外,记住替我问候她老人家。坚持着说完,我赶紧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我的眼泪。郑孟逸走后,我重新打给表弟,我说,你去问我妈要个银行账号,我给她打二十万,你帮我给我爸找最好的医院……他还有多长时间?表弟沉默了一下说,医生说最多两个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没说话,把电话挂了,眼泪哗哗地流。漂泊这么多年了,我何尝不想他们。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会隔断亲情,也会隔断爱情。马勇在此时打过电话来说,我在他们片场外蹲了好久了,终于发现了他们。上官子彤和一个女人在一辆凌志车里呆了好长时间了。但是我看不到女人的脸,不过我会继续跟。

       我慢慢放下电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黄雯在上班,原来子彤这次的女人不是黄雯!如果是黄雯,我会原谅子彤,他顶多算我的这场战争中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可是现在,似乎战争已经结束。我打给陶子,晚上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陶子接起电话,说话断断续续,偶尔喘着粗气,那声音我似曾相识,我忽然想到了楼上厕所里的四脚兽。我警觉起来说,陶子你在干吗?她说没、没什么,你讲。我说,不耽误你事吧?她笑了一声说,骚娘们你想什么呢?我说,晚上我去你家吧,子彤出差了,我一个人害怕。她沉默了一下说,我最近在忙金山的新店,一直呆在金山呢,晚上还有几个客户要谈,赶不回去了,要不你过来吧。我说,算了,你忙吧,我找别人了。可是我找谁呢?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找了。张琪和朱宜正在气头上,悠悠怀孕在家养胎,段斌显然更不合适,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老婆和情人,怎么可能再惹祸上身?忽然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我办公室的门。我擦擦脸上残留的泪水坐回位子上。进来的人是老魏,他说刚刚过来跟老张谈黄酒代理的事情,顺便来问问我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不知道是我太寂寞还是什么原因,忽然觉得其实他的五官长得还算标致,只是他的肥胖和秃顶让我看着不爽。我点点头,他脸上竟然露出天真的笑,说他先去准备一下。下班后老魏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他的秃顶变成了光头。他摸着脑袋说,童童,你说不喜欢秃顶,不知道光头你喜不喜欢。我笑笑不说话。别人的光头我不讨厌,但是他太胖,光头上的肉都打了褶子,我同样不喜欢。在上海城吃饭的时候,老魏让我尽量不要管黄酒的营销,我不解,他说,你不用管了,反正你就做一个月的副总,抓好优思的健脑产品就行。我说老张今年政策重心明显往黄酒倾斜,我怎么可能不管?他说,你听我的,遇到黄酒的事你就推给老张自己去管,其他别多问。他忽然话锋一转,说童童,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快乐?我听说你总被鬼纠缠?我一下愣住了,看他的眼神那么深邃,忽然有点害怕。我慌乱地说,没有,老娘连你这色鬼都不怕,还有什么鬼敢找我?我刚刚瞬间在心中萌生的让他陪我过夜的想法立刻打消。让他陪我只能让家里多一只鬼。

       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回到家中。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把两台电视也都打开,这样会让我感觉家里很热闹,人气很旺。我坐在墙角,静下心来想了一下,不管鬼怪怎么猖獗,最起码我不会马上死,与其这样害怕还不如豁达一点。坐了很长时间,我忽然觉得有点渴,我起身准备去厨房拿饮料,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我猛地转过身,可是什么都没有。我边不时回头边走进厨房,我拿出一罐苏打水再一转头,忽然看见厨房开向走廊的窗户外边有一张人脸。我尖叫一声退到墙角。此时只有九点多钟,外边偶尔还有行人走路的声音。我忽然觉得我要趁天还不是太晚,出去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我拿了一把水果刀拉开了门。走廊里站着张阿姨。她面色苍白,我咆哮着:“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说,我来找你有点事情,刚刚正好路过你窗口,吓到你了,对不起。我说,你有什么事?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你自己拿去买丝袜好了!她说,不是这件事情,我老公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说,那不正好吗?你可以早点解脱了,去找你的情人。她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求你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老公的身体经不住的,万一他死在这件事情上,他的亲戚不会饶过我,我自己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我松了口气说,行,知道了。她说,那我先走了。我说,等等,用不用借点钱给你?她眼中闪烁着泪光说,不用不用,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我说,没什么,大家都是邻居嘛。她说,你是个好人,我没有什么报答你的,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我说,你要不要进来坐坐,慢慢聊,她很紧张地说,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儿说吧。你这个房子在你来之前,其实曾经死过三个人。当时房东租给了一群外地人,三个人被人杀死,在房子里半个月都没人知道,尸体都腐烂发臭了,我想这事房东肯定不会告诉你……我打断她,说:“你滚!你给我滚!!”她悻悻地离开,我回到家里慌乱地找到原来房主的电话,打过去质问他。他说,没有的事,这都是别人瞎说的。我说,那你当时为什么那么便宜卖给我?他说,我不说了吗,我看上了中远两湾城的房子,急等钱付首付啊。他说,你是不是听楼上的张阿姨说的?她这个人神经兮兮的,有的时候会疯疯癫癫乱说话。她老公常年有病,她被折磨得有点精神失常了,不信你去问物业。

      我打给物业,物业矢口否认说,没有的事,你别听那个神经病瞎说。我这才安心了,心想这老娘们真歹毒,想了这么个办法来整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在梦里梦见又有人压到了我身上,可是我就是睁不开眼,这时我忽然又感觉到脚心有点痒,我一下子就醒了。我睁开眼一看,到处一片漆黑。我睡前全部亮着的电器,居然全部被熄灭了!我猛地坐起来,看见似乎又有个黑影立在我床前。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后从床头柜上抓起台灯就向黑影砸去,“嘭”的一声,电视屏幕爆裂。我疯了一样抓起能抓到的一切东西乱砸一通,然后抱着枕头蜷缩在床角大哭,感觉黑影还在床前晃,此时我家的门铃忽然响起。我想此时大概已经是下半夜了,怎么可能有人来按门铃?继而门外响起了剧烈地拍门的声音,我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而黑影也消失不见。我慌乱地跑到门边问,是谁在外面?外面响起了老魏的声音,他说,童童你怎么了?你开门,我在外面。我摸灯的开关,可是灯根本就打不开。门打开后,我一下就冲到老魏怀里。老魏说,童童别怕,到底怎么了?我说,鬼,鬼啊。他说,不会的,有我在你别怕,我帮你看看。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让我把灯打开,我说,灯都被鬼弄坏了,根本打不开。他说,别急。然后他打开他的手机。我说,你要报警吗?他把食指放在嘴边小声说,别出声。然后他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找到了电闸。他笑笑说,没事了童童,只是跳闸了而已。他往上一扳,家里所有的灯和电视又都亮了。他说,你开这么多电器当然要跳闸了,这电闸也有点老化了。我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了黑影,我说,不对,我分明看到他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正说着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他肯定在,我看到他好几次了。老魏脸色有点失常了,他说,没事,等等我想想,要是人的话,现在报警也来不及了,拼了,有我在,你别怕。走,我们找找他。他说着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我跟在老魏身后,来到我的卧室,卧室里已经一片狼藉。电视,大衣柜的穿衣镜全被我砸烂了,老魏握了握刀,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开大衣柜门。门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继而他把所有的门都打开,还是没有人。最后他又转身看着窗帘,我躲在他身后。我想窗帘应该是他最后的藏身之所了。忽然从我身后的柜子里钻出来一个“人”,趴到了我身上,我尖叫着跳了起来。老魏赶紧把我挡在身后,我一看原来是子彤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只黑色的大狗熊,平时是放在大衣柜里的。老魏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可能是我们刚刚打开柜门它没放稳掉出来了,别怕别怕。他把狗熊重新放进衣柜把门关好。我却又是一声尖叫。我说,人,有人!老魏说,哪?在哪呢?我拉着他的衣角说,在那,在窗帘后面,我指着窗帘下面两只鞋子对他说。他额头上冒出汗来说,等等,别怕。然后他重新握了握手中的刀,猛地冲了上去,对着窗帘就是一通乱刺,我心想这下完了,非死人不可。最后他豁然掀起窗帘,可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鞋子是子彤的。老魏说,童童你是不是心理有毛病,找心理医生看看啊。我说,没用的,看过了已经,连心理医生都改信邪了,看来我必须要下手了,这畜生我实在忍不了了,我要找大师过来抓鬼,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老魏说,是不是真的有鬼啊?还是别了吧,不行换个地方吧,这东西还是不要惹得好,要是大师抓不住怎么办?我说,它一直跟着我,我到哪都不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慢慢地站起来,眼睛盯着他,往后退,边退边说,老魏,你……你是……你怎么会三更半夜在我家门外?老魏忽然换上一副深不见底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二十四老魏握着水果刀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心想这下完了,赶走一只恶鬼又来一只色鬼,还说不定这都是他一手导演的,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我结巴着说,老魏你你你要干什么?他这才反应过来,扔掉刀说,童童,你怎么会怀疑我?我说,你别他妈废话了,说,你怎么会半夜出现在我家门外?他继续向我走来,我闪到他身旁拿起他刚刚扔掉的刀对着他。他说,童童你放下刀,听我说,是这样的,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你可能晚上不好过,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让我来陪你的,而且我也怕引起你男朋友的误会,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回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我松了口气坐下来,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那么多事情?他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说,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不会跟一个强奸我的死胖子在一起。你走吧。他说,你赶紧睡会吧童童,天快亮了,我在门外给你守着。  

       这句话很温暖,我说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吧,不过你也别在门外了,你委屈一下在客厅沙发上睡会儿吧。这样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总比没有人强。他眼睛里立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说不过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举起刀,不然我砍断你裤腰带以下的关键部位!早上来到公司,头昏昏沉沉的,老陈还拍我马屁说我今天精神真好,我都想一口唾沫吐到他的秃脑壳上,然后往下流,从他的眉毛上滴垂下来。正在我看着老陈的脑壳意淫的时候,阿诺打过电话来劈头盖脸就说,舒总,你妈的也太狠了吧?我花那么多钱请导演做创意,你还给我打保票说保证没问题,现在可好,我的创意竟然给我毙了,这才第二轮啊大姐。我没想到黄雯下手这么快,我说,阿诺你先别急,这事我来帮你搞定,我搞不定的话,你存我这儿的钱你全部拿走,至于子彤演戏的事,你看着办,不想让他演也行,片酬一分不拿。他说,舒总,你行不行?不是我不信任你,关键现在你们公司太复杂,吓人啊。我说,放心吧,即使不能让你占到便宜,起码不会让你吃亏。他说,行吧,我就靠你罩着了。我说,操,还给我装可怜呢,你就是一软蛋,就这么几个钱就把你吓成这样。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软蛋?我跟我老婆已经一年没有性生活了,我那玩意儿不行了,但是我跟男人行,你说怪吧?我说,你跟狗行也不关老娘的事,记住,创意继续做,你要是半途而废,神仙也帮不了你。他说,成,对了,你最近也别把子彤吸那么狠了,害得这家伙天天打瞌睡,脸都发黑了,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再这样下去惹怒制片方,我可保不住他。我想子彤可能是担心我,睡不好觉了吧。纵欲他是万万不可能的,他老二根本不管用,拿什么纵欲?拿自慰器纵欲,脸发的哪门子黑?我来到老张办公室,我说,张总,阿诺可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了,优思品牌形象篇怎么说毙就给人家毙了呢?他站起来背着猪手走来走去说,这事是黄雯负责,企划的事情我从来都不管,你负责的时候我不是也没管过吗?我说,但是黄雯一个前台小姐她懂什么啊?你总归要教她懂规矩吧?他忽然抬起猪脸说,我家最近装修,我为装修款的事愁得不行,哪还有心思教她啊?我点头笑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直接去了停车场。本来存钱这种事情都不用我自己动手,可是现在张琪不在我身边,什么事情都要我自己做。去银行的路上,我给陶子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帮我找大师抓鬼,陶子说,这样吧,今天我正好在市里,我们一起碰个面吧。  

      我重新来到老张的办公室,我把一张银行存款凭证拍在老张面前,我说,我刚帮阿诺往你卡上存了五万块,阿诺也就这点能力了,算是贺你装修的彩礼,你一定要收下。老张笑眯眯地往我胸前伸手,我躲开了。他说,唉呀,阿诺是跟我们一起光着屁股打天下的,我怎么能不给他面子,可是黄雯最近好像身体不好,老去医院……我打断他,拿出另一张单子,我说,张总一直都很关心下属的,尤其是漂亮女下属,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这是我帮你留给黄雯的医药费,够她换一次硅胶的了,不过你要提醒她,让那些爱好捏人家硅胶的人,注意下手轻点。老张做出一副变态狂的样子把嘴伸过来,我按住他的腮帮子。我说,张总,听说你老婆在云南插过队?那时候可有不少人追她吧?老张一下愣住了。我说,您怎么了?对了,一个月之后,企划的事情我要重新负责了,我还要多向你讨教呢,你可别说房子没装修好没空教我哦。我扬长而去,留下老张一个人在身后发呆。黄雯的猖狂让我想到一个月之后朱宜上来了,我总归要重新掌管企划部,如果朱宜罩不住我,我总不能就这样输给黄雯。相信我给老张留的这个小悬念,够他回味一阵的,他虽然痴迷于下半身思考,但是关系到他头顶上的风光泛红还是泛绿,他总归要思考清楚。我跟陶子约在了恒隆广场一楼的咖啡吧,我从办公室走过来很近。我想好不容易抓到她,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赖上她。可是陶子一见面就搞出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我说,你又在打谁家男人的主意了?这家伙点上一枝烟装深沉。我说,你也抽上烟了?她狠抽了一口冲我吐过来说她最近特别烦。我说,你反正非偷即抢,总归要担惊受怕,享受和风险是成正比例的。她说,童童,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候那个男朋友吗?我心里“咯噔”一下说,哪个?你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她说,没有,我说的是我的初恋,我最刻骨铭心的那个。我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朱宜那个?她说,对对,就是他,叫余……余什么来着?我说,叫余睿思?她说,不对不对,叫余思睿!我说,是啊是啊。你当然比我记得清楚,那是你男人。

       其实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的名字。不单单因为他曾经是陶子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因为我偷了他。他不仅是陶子的初恋,也是我的初恋,上大学之后朱宜之所以那么容易追到我,跟他有很大关系。我说,你突然问他干什么?她说,没什么,人老了,念旧啊。我说,行了行了,别倚老卖老了,帮我请大师吧,我要抓鬼了。她说,是不是真的有鬼啊?我说,不是真的有鬼,那天你从我家洗手间出来慌什么?她又抽了一口。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说拿一枝烟给我吧,这家伙,就知道自己风流快活。她说,没了,就这一枝了,诺,给你过过瘾。我接过来狠抽了两口。她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送过来一包万宝路。她说,那天在你们家洗手间里,我发现窗户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我估计你那房子不干净。我说,有黑影也不一定不干净啊,你是说有鬼?她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沉默了很长时间说,但是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自己都知道,但怎么也调整不好,烦死了。我说,不是吧大师?心理医生有心理疾病,还要去学巫术,真够讽刺的了。不过你可能不单单是错觉的问题,我邻居说那房子在我买之前,曾经就死过三个人,而且,可能子彤就是鬼!她一下愣住了,表情变得非常惊恐,她说,你老公?怎么可能?我说,真的。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有件事情我本来不该说的,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他跟我从来都没办法完成性生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两年半之前的一场车祸中已经死掉了,据说当时人都被送进太平间了,而且户口也已经销掉了……她打断我说,你别说了,我晚上睡觉会害怕的。我说,没事,正好我一个人睡觉也害怕,我陪你啊。她说,行,今天晚上我有几个情人过来,我们一起玩np。我摇摇头,知道她在拒绝我。她说,童童,抓鬼的事,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师傅打电话。不过你这个样子,还不如早点离开上海吧,我看过,你的八字里“申”为忌神,上海自从被划为春申君黄歇的地盘之后,就一直叫申了,所以你不适合在上海。我可能真要去日本了,要不你跟我去?我说,日本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想呆在上海了,我想去马尔代夫的海边买一所小房子,天天没事数海鸥玩,可是我现在的钱还不够。她说,海鸥金山海边也有,这么大个。她一边说一边比划,鸟屎有这么大,拉到头上能把你砸晕。我说,公海鸥的鸟有多大?她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已经笑得不行。

      出门的时候,我终于抢来了她的车钥匙,把我的奥迪车钥匙扔给她,起初她死活不同意,我说,这是朱宜的车子,我帮他保管一个月而已。她这才接了钥匙,然后她说,朱宜现在很不好,陈鸾已经疯了,昨天刚被送进疯人院。整个下午我心情都很不好,不知道是因为朱宜还是因为子彤,下午给子彤打了几个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停机了,我的心像猫抓的一样。晚上下班,我开着奔驰在街上游逛。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混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想想就觉着心酸。白天的时候老魏打过电话来,说晚上来陪我,被我拒绝了,跟他要张弛有度,我不能总跟他纠缠在一起。红灯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翻着陶子的车子,忽然翻出一串手链。借着微弱的路灯,我看清楚手链上刻着朱宜的名字,我认出来,那是我大学的时候在西湖灵隐寺为朱宜请的手链,他奉为至宝,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的。我一下明白了,为什么陶子听说奥迪是朱宜的车子的时候,会那么欣然的接受,甚至,她为什么会想起余思睿,大概也跟这有关。我正看着手链发愣,忽然马勇打来电话,他说,你准备好了没有?我说,什么意思?就你那点钱我还需要准备?他说,不是,是抓奸,因为如果你需要的话,今天晚上就能抓到他们两个,你想好了没有,是抓还是不抓?我咬咬牙说,抓!他说,你真的想好了?很多人在抓完之后就会后悔的,你到时候可不能因为后悔而不付钱啊。我说,少他妈废话,告诉我去哪?他说,红河谷社区,我在后门那等你。挂断电话我紧接着给陶子打了过去,因为陶子家就住红河谷,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要让她跟我一起捉奸。可是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我挂了。我想还是不要打扰她,一来她正在激情四射地玩np,打过去多扫兴?二来这种丑事还是尽量少的人知道的好。我在红河谷后门见到了鬼鬼祟祟的马勇,尽管他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还有一个同样故作从容状的人大概是他的助手。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上了车他问我车子是谁的。我说,是我死党的,他嗯嗯啊啊地说,车子真漂亮。我说,别废话,几号?他一拍脑袋说,唉呀,我也忘了几号,要不今天就先算了吧,我回去再好好查查跟踪记录。我说,你少给我装蒜,你今天要是不带我去,我扣掉你一半尾款。他说,行,我豁出去了。我说,你妈的别给我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这不就是你的工作吗。我们你一句我一句,车子就开到了20号楼下。马勇说,到了。我一看这号,心想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的心开始跳得厉害,其实到底抓不抓我还真没想好。不抓的话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抓的话我跟子彤的关系可能会彻底崩溃,当然,也有可能挽回,但子彤自尊心太强,挽回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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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1 16: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进了电梯,马勇按了8楼,我的心“咯噔”一下,因为陶子就住在八楼,他们是一梯两户,难道子彤天天都在我最亲密的死党家隔壁私会情人?就这样陶子都没有察觉?我忍不住问了马勇一句,八零几?马勇压低了声音说,八零二。我一个趔趄靠到了电梯壁上,这就是陶子的门牌号。我说,你侦查得对不对?他说不会有错,他连续几晚上都在这里过夜!没容我多想,电梯已经停在了八楼,我犹豫着跟在马勇和他的助手身后,走出了电梯。马勇拿出相机,安上外挂闪光灯,对准门口。他的助手拿出一个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些工具,准备开锁。我说,等等,等等,等我考虑一下。他说,不能再考虑了,一会儿保安就要上来了。他的助手继续开锁。我的心跳到了极限,忽然,陶子家房门豁然打开,陶子穿着性感的睡衣站在门里。马勇的闪光灯啪啪地闪,陶子却丝毫不理会,她说,我就知道你会找过来,但没想到这么快。我说,陶子不是的,我不是……她打断我说,你不用说了,子彤是在我这。此时门里面,子彤裹着浴巾赤裸着上身从洗手间里出来。我喊了声子彤,子彤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卧室。我愤怒地甩过去一个耳光,我说,我给足了你面子,你却伤透了我的心,没想到勾引我男朋友的竟然是我最信任的好朋友!我的一巴掌扇得不是很用力,但是足够响。陶子低着头,头发凌乱,她抹了一下嘴角。“啪”一个耳光抽了回来,她说,我最信任的朋友,你在十几年前就毁灭了我最刻骨铭心的初恋,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我十几年以前就知道了!我的头“嗡”的一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留出,我还没来得及擦,此时子彤从里面冲了出来。又一计耳光响起。二十五窗外乌云挤压着城市,擦出湿漉漉的火花,城市在闪电的鞭笞下一次次战栗,发出痛苦的呻吟。幽暗的灯光下,我只觉得眼前血光四溅,我的头随着子彤的手甩向一边,眼睛看到洁白的墙面上被我的血溅出不规则的污点。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后面的人扶住了我。子彤压低了声音说,滚!以后再来我打断你的腿。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我想喊他的名字,可是我嘴角动了动,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他皱着眉头说,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完他用力推了我一把。我又一个趔趄倒向后面,被马勇扶住。马勇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帮人抓了那么多奸,还没有见过你们这么嚣张的奸夫淫妇。子彤低着头说,叫你们滚啊!我看着他,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否如这个城市的面孔一样冷漠,可是他的头低得很低,我看不到。他又要过来推我,我像一个孤独的木偶一样被推搡着,牵引着,全然没有了思想。

       忽然又一个耳光响起,打在了子彤脸上,陶子说,操,这么狠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我觉得刚刚子彤打我并不是很重,但我听得出陶子打子彤这一巴掌,是今天晚上最狠的一个耳光。打完之后,陶子过来拉我,我甩开她,走进了电梯,我趴在电梯一角,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电梯停在一楼,我在马勇的搀扶下走出大楼,一个闪电通天彻地,我想闪电下的我一定像一个面色苍白披头散发脸上满是鲜血的女鬼。我把钥匙递给马勇说,你开车送我回去,金沙碧海78号。车子开过长风公园之后,天开始下起了雨,马勇手忙脚乱,慌张地问我怎么操控顶篷,我没理他。雨越下越大,大雨的冲刷使我顿时清醒过来,我站起来,坐到椅背上甩着头肆意地大声尖叫,大水不断从我脸上淌下,我像孩子一样放声痛哭。马勇把我扶进家门,我浑身瑟瑟发抖,赶紧换上睡衣,找出大毛巾包住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我说,马勇谢谢你今天帮我,没什么事你先走吧。他在我身边坐下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丢下你?我说,那随便你吧,你不用担心钱,我会一分不少给你。他说,哪的话,我知道你一个人害怕……我一下怔住了,我说,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会害怕?他有点吃惊地说,女孩子嘛,一个人总归会有点害怕。我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上次我让你偷拍我跟张国伟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他说,没有啊!我没有泄漏出去啊。我摇摇头,昏昏沉沉睡去,留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睡到半夜,感觉到那个高个子黑影又出现在我面前,一张骷髅脸拉得老长,脸上有奸邪无比的笑,似乎他的笑可以洞穿我的灵魂。他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来撕扯我的裤子,我握住裤腰拼命挣扎。在挣扎中我猛得睁开眼,看见一张脸离我的脸只有十公分远,我尖叫了一声,一脚踢开他。马勇坐到地上说,舒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慌乱地检查我的裤子,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我说,那个高个子魔鬼呢?他说,什么魔鬼,大半夜的,你别吓唬人好不好?我忽然想到一个人,我说,你刚刚那个助手呢?他说,怎么你还记得他?你的车子是单排座的,坐不下他,我就让他先回去了。我说,不对,他有多高?他摸摸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前几天才招的他,大概有一米九吧。我说,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他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说,你他妈招个人都不看简历的。他笑笑说,你以为我们是正规公司啊,我只要看他技术怎么样就行了。我想了想说,他为什么会长那么高?马勇有点晕了,说这我哪能知道?他说着就靠上来,伸出手来摸我的头,他说,舒小姐,你发烧了,可能是刚刚淋雨淋的,刚刚一定是发烧了做噩梦呢。我抱着胳膊,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关节酸痛。我喃喃自语说,好冷啊。头却昏昏沉沉。马勇忽然变成了子彤,抱住了我,我感觉很温暖,我依偎在他怀里说,我知道你早晚会回来的,我不介意你偶尔犯错……子彤开始很激情地亲吻我,接着疯狂地扒我的衣服,我说,我好冷啊,子彤,别这样。可是他并没有停止,动作更加粗鲁,我哭着哀求他说,官人别这样,我冷得不行。嘴上说着,可是我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直到我感觉自己赤条条地躺在那里,子彤压在我身上,硬梆梆地顶着我的肚子。我忽然想到子彤从来都不会这样。我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看见马勇赤裸着全身,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两只手握着我的膝盖。他看到我睁开眼睛看着他,有点迟疑,我愤怒到了极点,抬脚踢向了他的裆部。他一声哀号,抱着小肚子躺到了地上不停地翻滚,边翻滚边反复撕心裂肺地说,我的宝贝碎了碎了。我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我现在报警,一会儿警察过来抓住你,判你个强奸未遂,让你蹲上两年,你的侦查费一分拿不到。第二,你自己滚,我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过你的侦查费同样一分钱拿不到,出于人道,我给你两千块去看医生。他边哀号边说,我就看了几眼,刚硬起来又被你踢软,你也太狠了吧。我不说话拿起手机,他伸出一只手来摆两下说,我同意我同意。我松了口气,其实我是不会报警的,还真怕他不给我台阶下。我包紧毛巾,艰难地起身拿了两千块钱扔到他身上。他摸索了半天,才穿好衣服,跪在地上一张一张拣起了钱,步履蹒跚地走了。我自始至终都背着手靠在墙边,手里握着水果刀,他如果再敢上来,我一定给他开肠破肚。他出门前恶狠狠地甩出一句话,骚货,你等着!

       我一直觉得女人要靠自己来保护自己的话,是一种悲哀。马勇走后,我锁好门,躺在床上,头痛欲裂,我想我跟子彤完了,可是没有了他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我翻出他曾经写给我的情书,一边看,一边哭,哭声越来越大,我是故意的,我想要让听到的人或厉鬼都肝肠寸断。子彤很腼腆,追我的时候更加腼腆,有的时候一些话不知道怎么向我表达,他就会写在纸上,形成二十一世纪濒临绝迹的情书。市场经济讲求效率,连中学生都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乱啃,谁还会傻了吧唧写情书。“今天是张学友演唱会,他是我的最爱,可是宝贝你也喜欢他,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你,甚至是你喜欢的男人,不对,那我不是自愿当王八吗?算了,只要你愿意,我宁愿做一只营养丰富的大王八,你饿了可以拿我炖汤喝……”我又想起几年以前我从张学友演唱会出来,问他,假如有一天张学友喜欢我了,你会不会放我走,他说,将来谁喜欢你了,只要你愿意,只要他对你好,我都会放你走……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可是现在,要放手的人是我了。被手机吵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我睁开眼,感觉自己是在数着天过了,每天能看见太阳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本来今天不打算上班了,准备起床收拾一下,把子彤的东西整理好,他要飞总归要带上行李。再给房产中介打个电话,让他们帮我把房子挂出去,子彤都飞了,我不想再留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了。然后给陶子打个电话道个歉,把车子换过来,从此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最好再能抽出点时间看看医生,晚上打扮一下,去万体馆看我的老情人了,我想明白了,只要死不了,就要适应一个人生活。电话是黄雯打过来的,她娇滴滴地问,舒总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我说,我什么时候上班还要跟你汇报吗?我现在已经不想跟这个小贱人玩什么表面功夫了,老张都有把柄在我手里,还别说一个二奶呢。  

      她说,你误会了舒总,主要是我手上有一笔很大的广告费要支付,需要你签字。我们公司广告费付款超过五十万需要主管副总签字,超过一百万需要主管副总和老总同时签字,这是总公司定下的制度,为了防止个别别有用心的领导过于集权,营私舞弊。我想这家伙不知道又想拿我的广告费怎么挥霍,不过就一个月,量她也花不了多少。我说,我今天在外面谈客户,不到公司了。她说,对不起舒总,实在要麻烦您今天无论如何要来一下,这笔广告费今天必须要付出去,您看您能不能……我说,行行行,你先说说看是什么费用多少金额。她说上海地区几家电视台的广告投放费用,总金额是六千万!我握着电话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我说,什么产品?她说,“四神酒”。我说行,我两个小时后到公司。放下电话我忽然想起老魏的话,他让我不要管四神酒,我想他可能知道更多不便于跟我说的内幕。我知道这次广告投放肯定是老张的主意,广告这样投法,里面肯定有问题。坐在车子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年广告预算一共就一个亿,而且投放计划早就做好,怎么会突然作出这么大的改变?老张如此扶持四神酒难道仅仅是为了给黄雯一个大点的回扣机会?可是这么大的数额假使黄雯少报一个点的扣率,那么流到黄雯手里的钱就有几百万了,公司有老张百分之十的股份,再怎么说老张包二奶也不至于疯狂到这种程度吧?难道老张变相贪污?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报仇雪耻的机会马上就来了,这么大的数额,够老张帮革命先辈把坐穿牢底的伟大理想实现了。这个字我一定要签,但不会签得那么痛快。我到公司的时候,黄雯直接坐在我的办公室外等我,手里拿着一叠付款通知书。我没心情跟她开玩笑,我说,这字我不可能签的,这在我们公司没有先例。我的潜台词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懂规矩。她也不傻,说,你误会了舒总,这完全是公司的意思。公司战略调整了,今年准备全力推四神酒,而今年国家广告制度修改了您也知道,电视广告最低折扣只能拿到六点五,比以前的最低一点五折翻了四五倍,快速消费品营销你比我懂,要打开销路总归要高举高打,这是一招鲜吃遍天。

      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搬出这么多理论,估计都是老张临时教她的。我说,我不用你来教我,现在一年的广告费只有一个亿,你这边光黄酒的电视广告就要销掉一大半,那优思怎么办?我不能刚当几天副总,就把一个做了几年的成熟产品砸在自己手里,那我就是公司的罪人,毕竟优思才是我们的主导产品,而且战线又长,整个华东四省一市,多大的市场?都搞不懂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她说,这完全是张总的意思,而且都是电视台给我们公司面子,现在位置紧缺,今天不付款,明天位置就没有了啊。我说,吓唬我?电视台我比老张熟,我试试看我今天不签他们能不能不给我留位置。黄雯一扭头走了,我想她一定是去找他姘头了。我想好了,等老张过来,我就半推半就给他签了,然后让于晨在财务那边盯紧,等老张一伸手,立刻抓住他的把柄,到时候要他生还是要他死,那就看我的心情了,即使他不营私舞弊,那他要这样投广告,我为什么不成全他?反正搞砸了他损失比我大,毕竟我没有股份。可是我等了半个小时,老张居然没来。他不来老娘也不伺候了,我提起包就出去了。我来到公司下面大堂,坐在散发着真皮馨香的沙发上,想象着怎么跟陶子打这个电话。写字楼的大堂有三层楼高,非常气派,形形色色的老外进进出出,有的会看我一眼然后友善地笑笑,我常常觉得奇怪,老外为什么那么容易快乐。快乐对他们来说如此简单,可是它却总是与我擦肩而过。我正发呆,忽然公司打来电话,老张说,舒童,我刚刚给你账户打了五万块,你在哪里?我说,我在外面办事,没空。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行,我再给你打五万!我忽然觉得非常高兴,因为老张如此焦急,只能印证这里面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我说,行,我过会回来。幸亏总公司定下这样的制度,否则老张不知道要有多嚣张。我刚挂断电话,陶子居然打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接了。她说,你回头看看。

       我转过头,发现她正在落地窗外的奥迪车里坐着冲我摆手,然后后面的车子不停鸣笛,她开进了地下车库,我起身跟了过去。我坐进车子里,我们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我不知道她的脸有没有事,我很想伸手过去摸一下,十几年以前我们经常在寄宿学校的被窝里脸贴着脸看琼瑶奶奶的小说,可是如今我们却互相用最狠毒的方式伤害我们彼此最宝贵的东西。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忽然陶子说,童童你的脸没事吧?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我知道她有点紧张。她说完伸手过来,我也伸手过去,我说,我打得比你狠,然后我们俩就笑了,笑得满脸都是泪,然后陶子伸手过来,我们抱在一起。我抽泣着,陶子拍着我的背说,童童,子彤失踪了。二十六听陶子这么说,我的头嗡的一下,我说他飞了?陶子显然没听懂,我冷静了一下说,他是怎么失踪的。陶子说,昨天你从我家走后,他就收拾了一下走了,电话也不通,短信也不回。我不想再跟陶子就子彤的事情讨论更多,因为这种感觉并不好,我们毕竟不是封建社会的正房和小妾,可以把对公共男人的感受摆出来一起讨论。我松了口气说,随便他吧,也许他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去了吧。陶子点点头,可是我知道她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自从开始怀疑子彤是鬼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一天他会像洋葱头一样在灿烂的星光中深情款款地飞走,留下我一个人像泪人一样对着满天的流星奔跑着挥舞着双手。即使他要走,也应该走得这么光辉灿烂。可是现实毕竟不是电影,他最终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去,我想这个结局未必不好。我忽然想烧些纸钱给他,我说,陶子你知不知道纸钱到哪里去买?她疑惑地说,你买那东西干吗?我摇摇头笑了一下说,我怕我会死,先给自己在那边存点,长长利息。她说,这家伙,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我说,不开玩笑了,你帮我约大师,如今子彤也走了,我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让他帮我把那些讨厌的恶鬼通通给我灭了!

      我回到公司,直接去了老张的办公室,虽然心里与他不合,但表面上总要给他一些面子。况且他已经承诺给我十万块,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老张一改往日油腔滑调的嘴脸,一本正经地说,舒总,你拒签是为公司考虑,这我清楚。但我这样做完全是配合公司新品推广,我们不能靠一个产品吃一辈子。那样走下去,我一定会成为公司的罪人。我不说话,想看看他狗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来。他说,你放心,我已经起草了上一年度优秀员工的奖励通知,你是部门经理中的第一名,奖金十万。我一听乐了,我想这家伙毕竟有两把刷子,让我这十万块拿得这么舒服。我当着他的面给黄雯打了个电话,让她把付款通知书拿过来。我说,既然大家都是为公司好,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我现在是高管了,不知道优秀高管最高奖金是多少?他一下愣住了,我笑了笑把字签了。财务于晨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上次出院之后,我请他吃过一顿饭,我们两个人吃掉了将近两千块。龙虾刺身上来,花花绿绿的,他愣是不敢动手。他看着最后的结账单,眼睛都直了。接着我请他去云上人间唱歌,开了两瓶洋酒又是两千多。我还给他找了两个小姐陪唱,小姐们真不含糊,把他淹没在滚滚的波涛当中。从云上人间出来他一声不吭,我知道他有点不知所措了。我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让他明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第二,让他知道听我的话,他才会享受到这种精彩。送他回去的路上,我告诉他每年的优秀员工最高奖励有三万块。我说,优秀员工对于财务来说,就是不能弄虚作假,要一丝不苟。记住朱总理说的话,不做假账。他老实地点着头,最后在他家楼下,我拍着他的肩膀深情地看着他说,舒经理最喜欢优秀的男人,你的底子不错。我想这无论如何不能算勾引,顶多算暗示,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个暗示跟性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我知道,我的钱跟老张的钱来比,没有任何竞争优势。不过现在的市场竞争讲究差异化优势,有些东西,我有,老张没有,他用钱也买不来。

      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不知不觉到了下班的时候,烧倒是退了,只是喉咙疼得要命。心里暗示自己不要想子彤,可是心情却莫名地伤感。陶子打来电话,说帮我约了大师,明天上门来帮我看看。刷好卡我逃一样地离开了公司开向了万体馆。几年前我们两个人拿着一张歌神演唱会的门票在体育馆外翘首张望,几年后我一个人拿着两张票,心里无限惆怅。歌神的演唱会居然设置了两道检票口,在第二道检票口的时候,我身后的一对小情人被查出用了两张假票,估计是被黄牛坑害了。我回头看着他们焦急的样子,可是我却没有把多出来的票送给他们。两个人都痛苦,其实是一种快乐;只有一个人快乐,其实是两个人的痛苦。我是在泪水中看着张学友出场的,他像上帝一样站在升降机上款款升起。我哭着尖叫着,叫着他的名字。我没有理由不让他知道我。他是我的情人,我唯一的情人。我从十二岁时就有的情人,永远不会像一缕青烟一样飞走的情人……他唱的每一首歌都能让我想起我跟子彤之间的点点滴滴。03年的冬天,风很大,我在新客站那边找到一份家教,每天晚上子彤都会顶着风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把我送过去,然后在外面傻乎乎地等两个小时,等我教完课他好再骑一个小时带着我回去,一晚上我能挣四十块钱。他一边骑着车子,一边唱: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你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你说说心里的梦……唱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我就把手伸向他裆部,车子歪歪扭扭,笑声荡漾在寒冬的夜空中……如今我们真的相隔两个不同时空了,这个时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该去跟谁说我心中的梦?不知怎么我忽然觉得是子彤的灵魂附在了张学友的身上,我不认为这是幻觉,是他在用我们共同的情人的躯体呼唤我。我几次想要冲上台去,可是每次都被保安拦下。直到最后,他唱《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二十五岁恋爱时风光明媚


       男朋友背着她送人玫瑰她不听电话夜夜听歌不睡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成年人分手后都像无所谓和朋友一起买醉卡拉ok唱我的歌陪着画面流泪嘿,陪着流眼泪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在三十三岁真爱那么珍贵年轻的女孩求她让一让位让男人决定跟谁远走高飞嘿,谁在远走高飞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她努力不让自己看来很累岁月在听我们唱无怨无悔在掌声里唱到自己流泪嘿,唱到自己流泪我在歌声中慌乱地逃了出来,似乎这首歌是专门为我写的。只是我把二十五岁的女人和三十三岁的女人的悲惨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了。我想再这样听下去,我非昏过去不可,最后可能怎么被人踩死的我都不知道。我像虚脱了一样艰难地走出体育馆,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咳嗽不止。我拿纸巾捂住嘴,感觉怕把五脏六腑咳出来,摊开纸巾后,我看到上面有淡淡的血迹。我想我喊破了我的喉咙,为我久未谋面的情人,为我驾鹤西去的子彤。学友在身后说,今晚我很开心,你们开心吗?然后体育馆内炸开了锅。我不开心,我怎么样都不开心!我虚弱地走向我的车子,忽然发现在我的车子旁边站着一个人,他捧着一捧鲜花,腼腆地冲我笑。我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然后抬头向天上看看。接着我说:“子彤,你不是已经……”他双手举着花说:“童童,你原谅我这个傻瓜吧。”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子彤赶紧冲上来握住我的手,他说,该打的是我,那天我没打疼你吧?我就是想让你快点走,我怕陶子会再打你,不知道我手上用的力控制得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我不说话,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他说,后来陶子告诉我,其实朱宜爱的人是她。那天半夜撞见你跟朱宜在咱家,其实是朱宜让陶子劝我回家的,所以我知道你跟朱宜之间没什么。其实我跟陶子也没什么,她收留了我而已。  

      我双腿一软,整个身子往下沉,子彤赶紧抱住了我,他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考验你一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被别的女人抽空,看来还行。他把我扶正,抽出一枝玫瑰,双手递给我,然后脱掉上衣,背对着我跪下,我一看,这家伙居然又粘了一个卫生巾在背后,让我用玫瑰花抽他。我想这玩意儿抽一下还不得几个血窟窿?我一脚踢在他背上,说:“你个狗日的这么多人也不嫌丢人。”回来的时候我让他开车子,我坐在他旁边,像做梦一样。每当遇到红灯我都会牢牢地抱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会真的会飞走。我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他不知道,我已经约了大师,也许明天就是他的死期。我决定不告诉他,如果他不是鬼,也不至于引起他不必要的误会,如果他是鬼,那么我会跟他一起去。我都想好了,跳楼太痛,上吊太丑,割腕太慢,投河太呛,只有吃安眠药了,睡着,看着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从身体里飞出来,像蝴蝶从茧里挣脱,开始美丽的蝶生,这应该是常人难得一见的神奇景致。一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这也许是三年来我睡得最踏实的一夜。第二天,大师果然如约而至。他一进门就一脸严肃的表情,接着脱掉西装换上了道袍。我一看这架势,有点门道,心想这次有门儿了,我的下半生什么走向就指望他了。我已经在他来之前买好了安眠药,正宗药店买的。我说,我们这小区物业管理不错,估计不能在家里烧纸,他们会叫消防队的。大师说,放心,我做法不用烧纸,用心就行。我说,烧心?烧谁的心?他不说话,表情凝重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他最后走进洗手间,看了一眼说,当初谁给你装修的房子?我说,我男朋友啊,怎么了大师?他说,洗手间地面低于外面半寸。俗话讲高一分为龙,低一分为煞啊,知道洗手间为什么闹鬼吗?这就是原因。我嘴上说,哦,原来如此,心里却想,谁家的洗手间地面不比外面低啊?不然的话那不要洪水倒灌了?他又仔细看了看洗手间吊顶。他说,这个吊顶……我的心一沉。其实我也一直觉着这个吊顶有问题,因为那似乎是鬼怪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了。他说,这个吊顶用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挺结实,我家最近也在装修,你男朋友的眼光蛮超前,三年前就用这材料,这玩意少说能用一百年。我想这大师还不错,终究不是住在山洞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大师也要装修房子住房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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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1 16: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最后他画了两道像一堆蚯蚓在滥交的符给我,让我贴在大门内侧门框顶上和洗手间顶篷上。我说,这能抓到鬼吗?要是鬼现形了我怎么办?他笑笑说,鬼都是灵魂,他们没有原型,这两道符能让你家中的厉鬼消失。我说,这是真的吗?他说,你放心吧,金茂大厦就是我师傅看的地脉。我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大师走后,我的心平稳了许多,觉着看着房子哪里都很可爱,想想看着一个鬼魂在墙角挣扎着然后烟消云散,那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子彤下班的时候,我的心开始怦怦跳,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白天我又给表弟打了个电话,他说我爸的病情不乐观,我又打了十万块给他。我想我还有可能走在我爸前面,到了那边我一定好好服侍他。我又给朱宜写了一条短信,让他好好对陶子,好好照顾成成,我对他是没有遗憾的,公司职位的事他真的误会我了。我设置了定时发送,时间是晚上十点。我想那时候我一定已经金蝉脱壳了,如果没脱壳我就删了它。我还写了一封遗书,把对陶子、悠悠、张琪、郑孟逸、于晨等要交代的话都写好。我也给老张写了一些话,告诉他,我不久就会在晚上来找你,你不是喜欢在晚上想我吗?这遗书我必须写,否则要是我真死了,还有很多事情我不交代的话会出乱子。写完我才发现,我这人其实还蛮重要的,不过已经晚了。我一直等到八点钟,子彤还是没有回来,我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握着安眠药瓶,手心全是汗。我终于忍不住给子彤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没人接听,我再打,还是没人接,可是奇怪的是我好像隐约听到了子彤手机的铃声,我心想难道是他忘了带手机?我循着手机铃声的方向找去,它指引着我来到了大门口。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生怕子彤正握着手机青面獠牙舌头老长地盯着我。我从猫眼往外看去,似乎什么都没有。我犹豫了半天还是猛地打开门,豁然发现子彤的手机躺在地上,抽搐着身子,闪着诡异的光芒,发出尖利的叫声。可是走廊里没有子彤的身影。我心想难道子彤已经回来了?是不是走到门口时突然失踪了?要不手机怎么会在地上?

      他真的被大师的降鬼符给收掉了!我哭着喊子彤的名字,可是走廊里没有人回应我,只有几只黑不溜秋的蝙蝠在飞来飞去,像挣扎着不愿离去的鬼魂。我跑出去想要抓住它们,可是它们却眨着黄色的眼睛飞走了。我想那应该就是子彤的灵魂,我不能离它太远。我赶紧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分两次吞了十片安眠药。那药实在太难吞,我之前准备的一大杯水全喝下去才吞了这么多,我想差不多了,我得抓紧时间,否则跟不上子彤的灵魂了。于是我规规矩矩地躺好。二十七我躺下没多久,子彤就回来了。我猛地坐起来,我对他说,怎么这么快?子彤说,你说反话羞辱我呢?今天有组镜头拍了很多遍,所以耽误了,我怕你等急了,匆匆忙忙地往回赶。我打断他的话,我说,子彤我们这是在哪儿?他一下愣住了,他说,童童你怎么了?这是我们家啊!我说,我们哪边的家?他说,什么哪边的家?就是我们每天住的家,不准闹了啊!我感觉事情不对。我说,你刚刚是不是回来过?他说,是啊。我说,那你有没有受伤?他做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说,受什么伤?我说,那你刚刚不回家去哪里了?他一边脱袜子一边说,我怕你一个人害怕,所以我就匆匆忙忙往回赶,结果到门口一掏钥匙,发现钥匙没了,我就回到车里找。等找到钥匙又发现手机没有了,我又开始找手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唉,丢三落四的。我知道大事不妙。我说,子彤快,快点送我去医院。子彤说,你就玩吧你,够累的,别折腾了。我说,真的,快打120。刚说完我就一阵恶心,吐出一滩绿色的液体。子彤一下惊呆了,他说,童童怎么你的胆吓破了?我挣扎着站起来,有点晕,一头栽了下去。子彤抱住了我,我说,我吃了安眠药了,药是绿色的……说完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我醒来的时候感到非常难受,嘴里伸进了一根管子,喉咙每收缩一下就会卡到管子上,然后剧烈地恶心。我想这大概就是洗胃了。幸好没太久,医生抽出了管子,我的胸口里从上往下都火辣辣的,浑身瘫软无力。护士帮我打上点滴,医生说,你哪儿买的药?药劲很大,不过幸亏你吃的不多,发现也比较及时,不然就算不死你也变弱智了。我心想这家药店还不错,卖的是真药,以后买药都到他那去。

      子彤扶着我痛哭流涕。我说,别哭了,丑死了。他说,童童,你还是不相信我,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呢?再说要死该我死啊。我忽然意识到子彤还活着,心想好险,差点阴阳殊途,子彤不是鬼,我倒先变鬼了。我说,知道小娘厉害了吧?你要是再敢在外面寻花问柳,我就死给你看。他摸着我的头说,你真傻,我再也不会让你去死了。我忽然狠狠地在他背上掐了一下,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说,什么东西?疼死我了,是不是你掐我?我说,没有啊。他努力伸手勾着去摸背上的痛处,我把他拉过来,心疼地帮他抚摸,摸着摸着我的泪就下来了,我好高兴,因为我知道我误会了子彤,我手里握着的爱人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鬼。可是这样我就不明白他的户口是怎么回事,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子彤看见我流泪,赶紧帮我擦,说要不我给你学青蛙跳吧?我一下就高兴了,我说,好,你脱光吧。他猛地站起来,大义凛然地解上衣扣子,忽然两个穿警服的人走进来,子彤赶紧穿好衣服。我看见最前面的一个人是段斌,后面是每次都跟着他的随从,我想这狗日的怎么无孔不入。我说子彤,警察怎么会来?他说,我刚刚一紧张拨错号了,拨了110。段斌问我在哪儿买的安眠药,我学着香港电视剧里的口气说,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干吗告诉你?卖真药还犯法?你有空多去抓卖假药的吧。他看了一眼子彤,又看了看护士,说,这位病人现在身体情况能配合我做一下笔录吗?护士点点头,段斌示意护士和子彤先出去一下。我喊着,我又没罚罪,干吗要做笔录。可是没人理我。他们刚出去,段斌的随从就躲进了洗手间。房间里就剩下我跟段斌了,段斌关切地问我,怎么样?我说,挺好。他说,是不是这家伙欺负你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说,我还看你不顺眼呢!子彤才不会欺负我。他看了我两秒钟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咽下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我是哪家药店。我说,我不会告诉你的,告诉你了下次我再想死了到哪儿买安眠药去啊?他摇摇头做出无奈的表情。他说,你真的那么爱他?我说,是啊,怎么样吃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我老婆离婚了。他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有点吃惊,却没说话。他接着说,是她提出来的,她要跟她情人结婚,所以你放心,不关你的事。

      我还是想努力把这看作是他的家事,不想就此发表任何评论。我说,你走吧,我是不会告诉你药店地址的,我也没什么问题,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他犹豫着不肯走,我想我得刺激他一下。我说,我们很久没做了,你还记得我们做了多少次吗?要不我们在这做一个?我说着就做出要拔针头的动作,他拦住了我,摇摇头走到洗手间门外敲了敲门,然后两个人往门口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我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唉!段斌停住脚步回头看我,我说别往心里去,离婚了不相当于多了一次选择的机会吗?他没说话,转头走了。他们刚走,子彤就进来了,子彤身后跟着一个人,他捧着大捧鲜花遮住了脸,但我一眼就认出他了,不过我还是故意说,这谁啊?怎么没脸见人?朱宜放下花说,你骚得可以,一边发短信吓唬人,一边假装不认识我。我这才意识到我给朱宜的短信已经发出去了。我说,我就吓你怎么了?我吓破你的胆。他一边把花放好一边说,好像是某人的胆吓破了吧?听说都吐出绿色的胆汁了。子彤坐在我左边,朱宜也在我右边坐下,我展开双臂搭在两个人的肩膀上,此时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向我袭来,生平两个对我最重要的男人都回到了我身边。我想努力憋着别哭,他们俩却不约而同地用挑逗我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此时他们的眼神一点都不搞笑。我还是没能憋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使劲把两个人的脖子搂过来,我痛哭着说,你们两个死鬼,都误会人家,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呢,你们知道我有多可怜吗?我无家可归,我死的心都有了,我差点就跳楼了,你们一点都不疼我,你们再这样对我,我不理你们了……我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子彤把我搂在怀里,朱宜尴尬地站起来。这时我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了起来,子彤拿过来按了两下。我说,唉?你还长本事了你?他窃笑一声把手机递给我,我拿过来,看到子彤已经打开到短信箱了,但是没有打开短信。短信是段斌发的:离婚后是多了选择的机会,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就是你!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把短信删了,我想我得养成删短信的习惯。朱宜在床前走来走去说,最近老张的黄酒广告投放力度惊人,销量立竿见影,不过我老觉着有问题,你最好离远点。我说,你不怀疑我跟老张串通一气了?他憋着嘴说,嗯,我还在就这一问题进行技术性调研,你跟老张串通到什么程度,结果马上揭晓。说完哈哈大笑。医院给开我了泻药,把我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满眼光剩星星了。我又休息了三天,总算缓过神来。三天过得很自在,没有了张琪,生活清净了许多。同时也没了鬼的骚扰,还会偶尔觉得家里有人,但是总觉得它们已经不会伤害到我。第四天我精神饱满地来到公司,准备继续跟老张血拼到底。路上想起郑孟逸好像该回来了,给他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听。来到公司我直接去了财务部,让于晨把最近的往来账目调出来给我看,那感觉就像等着五百万的彩票开奖一样,可是看了半天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大失所望。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销售管理部姚经理就找了过来,拿了一张单子放在我面前,说,反天了反天了。我说,什么就反天了?谁反天了?他说,你自己看吧。我一看,是某大型卖场的广告宣传单,上面公然标着“四神酒”单价166元每盒。我说,合同上不是签着保护价168元吗?他说,可不是吗?我说,他们怎么能违约来降价销售呢?他说,是啊,这样我们在别的地方还怎么卖货?一盒差两块,五百万盒就是一千万啊。我说,你有发牢骚痛陈严重后果的工夫,还不赶紧跟他们协调?他说,问过了,他们说我们广告一上,第二天假货就出来了,现在消费者对我们的产品缺乏信任,所以不降价很难卖出去。我咬牙切齿地说,这帮造假的也太他妈可恶了。我说,我们养着打假队是干什么吃的?打假队变成放假队了?他说,以前我们“优思”有独家秘方,别人不容易造假,所以打假队基本是个空壳,只在旺季的时候临时抽调各部门的人组织起来应付几天而已。我说,你赶紧起草个方案交总经办,必须赶紧抽调各部门精英,重组打假队。我早说过这个产品不行,根本没有竞争优势,一下投这么多广告,这不是在给假货做宣传吗?胡闹!他说,行,我这就去办。

       我这才意识到老魏和朱宜说得都没错,现在想来我那十万块拿得有点仓促了,要是总部追究下来,可不是个小问题。但是老张为什么会这么做,我还是想不明白。我正想着,电话响了,郑孟逸说,舒总,我想再请一周的假。我说,怎么回事?他说,我捐骨髓给我妈了,一时半会儿休息不过来。我一听,心里一颤。我说,老妈怎么样了?他说,还在无菌室里观察呢,会有一个排异期。我说,钱够不够?他犹豫了一下,说,够了。我说,别废话了,这手术我知道,光手术费就得十几万,你给我个账号,我给你打钱。他也没再推辞,把账号发了个短信给我。我让助理去给郑孟逸打了五万块。心里平静了一些。过了一阵陈副总就拿着一张单子进来了,是关于打假队的任命通知,我想这次效率倒是高了。我拿过单子豁然看到黄雯的名字出现在打假队长的位置上。我实在不知道老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看下面的签名,老陈的名字在老张的后面已经签好。这是内部临时机构的任免单,只要高管全部签字确认即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没签了。我看看老陈,他色迷迷地看着我,说,签吧签吧。我忽然想到了歌剧白毛女,感觉他是黄世仁,我是杨白劳。我转念一想,反正是老张自己的人,这位子是职位低任务重,一般人也不愿意接,老张爱让自己的人受罪,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于是大笔一挥,签了。心想,老陈真是个废物,也就跟在老张屁股后面溜须拍马、签个滥字这种事情积极。老陈刚出去,助理就送了一个快递进来,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母带两张光盘和几张照片。照片每一张都看得我心惊肉跳。这时马勇的电话打来,他说,舒小姐,这些都是你想要的吧?照片我这还有更多,要的话先把我的尾款给我,我是生意人,讲原则守纪律,你该给我的一分少不了,你可以去告我强奸,有证据你就告吧。还有,我老二天生金刚不坏,谢谢你那两千块钱,从你家出来我憋得不行,就直接去找了两个小姐玩了个双飞,从一个鸡那儿拿钱去玩另外两个鸡,感觉挺爽,3p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切磋啊,我还把老二给你踢着玩……我打断他,说,操你妈,你给我老实点。他说,我妈不玩同性恋,你想玩的话我可以把我老爸介绍给你,不过他死了好几年了,奸尸你想不想玩?

      我把信锁到抽屉里,这玩意儿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总的来说我的生活还是有了阳光。我想子彤不是鬼的话,那我得把户口的事情搞清楚。于是计上心来,我要给他来招狠棋。回家的时候,子彤已经到家,在忙活着做饭,餐桌上也已经摆上了蜡烛,他说好久没跟娘子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今天我请客。这气氛不错,适合实施我的计划。菜上齐,我们两个人在烛光中面对面坐着。他要端起杯子的时候忽然被我制止了。我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枝玫瑰来交给他,他说,干吗?我说,你拿着,照我说的办。他犹豫着接了花。我又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他,他又接了。我说,好了,你站起来,走到这边来,他强忍着笑走过来。我说,好了,你单膝跪下,把花献给我。他照办了。我继续说,然后把盒子打开。他打开了盒子,里面藏着一枚钻戒。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复杂起来。我说,把戒指戴到我手上,吻一下,郑重地请求我嫁给你,并且说你会爱我一生一世。他一下停住了,说,童童,先算了吧。我一脚踢在他肩膀上,我说,你这个烂人,都耗了我三年多的青春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跟我求婚?你以为人家女孩子愿意这样啊?这算你跟我求婚吗?这是我求你!我都快三十的人了,有几个三年能耗得起?你打算拖我到什么时候?我边说边哭,声泪俱下。他站起来抱住我,说,童童,你知道的,我那个不行,我给不了你小孩,也给不了你性福,所以……我推开他说,这就是理由吗?他说是的。我说,这就是唯一的理由吗?他点点头。我说,那个不行可以治的啊,再说就算你不行,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小孩我本来就不打算要。他松开我说,治不好吧?你现在不嫌弃我,过几年就会嫌弃我了。到时候我们不结婚,来去自由,我会放你去找你的幸福的。我没再说话,我想山盟海誓的屁话说多少都没用,我还是要想想办法给他治好,等那时候再逼婚,顺便也能让他的户口的事大白于天下了。

      第二天我拨了陶子的电话,因为我觉得子彤不可能是器质性的勃起障碍,他那东西我熟,它没有畸形啊,我觉得还是心理性的,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要找陶子。我说,他弟弟抬不起头,怎么治?她说,去医院看骨科啊,我估计是颈椎有问题。我说,老二里面还有骨头?她说,操,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你得找男科医生啊。我说,他是心理性的,你不是心理医生吗?再说他也不会同意去看医生的,他自尊心那么强。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是子彤?我说,是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别人的我也管不着啊。她说,那玩意我还真没治过,不过我听说有个办法好像管用。她说,如果子彤跟你一起勃起有障碍的话,我觉得原因应该是你给他的压力。这个办法我说了你可别骂我。我说,你说你的,我骂我的。她说,你找两个小姐帮他试试。小姐的社会地位对他来说不会构成任何压力,而且也有陌生感和新鲜感。如果他跟小姐可以,那么他就会增强信心,说不定能治好。当然如果你不能接受,就当我没说好了,你继续找你的医生。听到这里,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因为马勇给我的那几张照片,每张都是子彤赤裸着身子跟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但是每张我都看不到女人的脸。我知道陶子说得是对的,子彤可能跟别的女人行。我想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现在我有必要试试。二十八见到悠悠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一脸恶心的表情。因为她妊娠反应很剧烈,所以她每天都在恶心中渡过,她说,那种感觉,就是他妈的喝水都恶心,吃什么吐什么。我说,那怎么办?总不能硬生生饿死吧?她说,能怎么办?吃了吐,吐了再继续吃,当妈那么容易啊?我说,那隋焕武这家伙要是敢欺负你,真是要让老天爷劈了他的蛋蛋,让他当太监了。她说,他才不会欺负我来,上次叫小姐那事儿之后,他就痛改前非,现在他们领导越来越重视他,他也越来越忙,不过他还是很关心我的,你看。她伸手给我看,一个漂亮的手链,还有一些蚂蟥一样的外国字在上边。她说,这是别人送给他的,是泰国的纯手工制品,无价之宝,听说全世界只有两个呢。我说,行啊,你就戴吧,不怕别人把你胳膊砍下来?她瞅我一眼,说,乌鸦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我说,帮我找你们医院的男科大夫,我要咨询点事儿。她说,你看男科?啥时候变的性,怎么不告诉我?我说,我就是咨询变性的事。她说,别贫了,我看八成是子彤那里出问题了吧?

       这家伙就是这么八卦。我说,是啊,问题……基本上……。她的嘴瞬间变成了o字型,眼睛像斗鸡眼一样瞪着。她说,难道是他让老天爷给劈了蛋蛋?我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说,你娘的关心我老公的蛋蛋干吗?赶紧找大夫去。从医院出来,我开车去了丰家庄。一路上我就观察着路边的洗头房。心想帮子彤叫鸡这事还真不能找别人帮忙,朱宜他们我想了一下,不合适,可是叫鸡这事我自己又实在不拿手,但又必须要试试。因为刚刚医生对我说,心理性的勃起障碍,通过陌生女人的性刺激从而使其增强信心是一条捷径,虽然医院不太会给病人出这样的主意,但你是悠悠的朋友,我可以介绍你试试,毕竟……说实话一个男人一辈子有几个女人不算太过分的事,人类历史上除了上世纪中期开始至今的这几十年,其余时间不都是一夫多妻吗?听那老医生说着,我就想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搞过多少女人了,或者至少他有这样的想法,明显是在为男人开脱。我终于找了个地方把车子停了下来。丰家庄是著名的红灯区,不过就是档次不是很高。以前我跟子彤住这里,还经常担心这家伙会被腐化掉,所以之前我对洗头房总是持厌而远之的态度,从来看都不会往里看一眼。没想到今天我却要来给自己的男人找小姐。我找了一家看上去好像挺大也貌似不错的店进去。里面的人立刻紧张了起来。我估计他们要么把我当成捉奸的,要么把我当成便衣了。我说,给我叫两个最好的小姐。一个看起来像老鸨的女人说,两个小姐?我们这洗头一个小姐就可以。我盯着她看了半天,我说,洗头?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你们这儿有洗头的家伙吗?她说,你是……?我说,放心吧,我不是来砸场子的,在你们这儿做小姐都什么价钱?她愣了半天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说,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找工作的!你这条件可真不错,说着就往我胸前伸手,想必是要验货。我躲开她的手,真想把她家连大禹治水时的祖宗都翻出来问候一遍。后来想想,也都不容易。我说,我不是吃这行饭的,我就是找俩小姐玩玩。她忽然冷下脸来,说,不行不行,我们这里不提供同性服务。我心想还真他妈麻烦,我要是一个男人下身膨胀着进来,这样个折腾法我还有兴趣玩下去吗?我说,我想服务客户行不行?怎么感觉你就是不想做生意呢?她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热乎了起来,说,我们这儿房间不多、条件也不好,你要服务客户,最好带出去,但是要贵一点,包夜每人一千块一晚上。我说,我要两个呢?她思考了一下说,两个分开伺候的话给你打个折扣一共一千八,两个一起伺候的话,一共三千。我笑了一下说,享受个3p还真他妈不容易啊。我说,你找两个最好的我看看。她转头招呼了一声,就有一排小姐整齐划一地站过来,我眼前顿时“波”澜壮阔,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说,我不信你们胸前这玩意都是真的,我伸出手指想在一个足有e罩杯的女人胸上戳下去,结果伸到一半忽然打住,心想要是沾上病就不好了。我说,你们怎么能保证没有病呢?老鸨说,你放心,我们的小姐都有健康证的。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说,好好,很有职业素养。  

       我拿了老鸨的名片出来,心想怎么也不对。我给子彤找小姐,他怎么可能接受?想来想去还是找阿诺吧,跟他做一场戏。可是这样也不好,如果子彤嫖了,我不爽,说明子彤会背着我嫖女人;子彤嫖完了如果知道是我策划的,子彤就不爽,会认为我故意跟人串通起来试探他。想来想去,最后我只能重新回到医院。老医生艰难地写完方子,我高兴地接过来。心想这事要尽早办了,我打电话让阿诺帮我介绍个好点的地方,小姐要保证干净。他说,你应该找牛郎吧?怎么现在也换口味了?我说,你别给我阴阳怪气的,我请人的。他说,算了,我请你吧,这次广告总算拿下来了,你也帮了不少忙。我说,算了,你已经够照顾我的了。他说,不行不行,一定要请,你把你要请的人也带上。我说,你娘的今天抽风啊,说不用就不用,你只管好好培养子彤,争取让他拿个金狮、金棕榈、奥斯卡什么的。他说,子彤天赋很高,是块演戏的好料子,我们这部片子就是往国际电影节送的。我说,好啊好啊,等子彤拿了奖,我出钱给你包两个二爷,不过今天你是无论如何要给我找个地方。他说,行,不用找地方了,你要什么价位的,等你找好酒店把时间、地址、要求发给我,我让她们直接过去就行,两个够吗?我说,行,就两个。办完这件事,我看看还有三个小时下班,心想赶紧去一趟公司,不知道打假的事情开展得怎么样了。忽然销管部经理打来电话,说,舒总,你今天到公司吗?我说,到啊,出什么事了?他说大事不好了,有大量的商超都退货了。我说,不是合同都签好了吗?怎么能说退就退呢?他说,我们给大型商超的货里居然也有了假货!我说,这怎么可能?他说,真的,人家都送到有关部门检测过了。到公司后我仔细研究了一下退货的商超,大部分都在老魏的铺货范围,当然有些渠道老魏搞不定的,也有我们公司直接铺货的。我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为什么老魏不让我管黄酒的事了,原来是这家伙在搞鬼。我气急败坏地给老魏打电话过去,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他故作莫名其妙地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铺货的范围内,会出现大量假货?是不是你跟假酒厂串通起来仿冒我们产品的?他沉默了一阵说,童童,这事我说过了,你别管,会有人管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是,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我看你们最近广告上得很猛,是你批的吧?以后注意了,千万别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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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4]偶尔看看III

发表于 2009-10-12 13: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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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9]以坛为家II

发表于 2009-10-12 13: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重庆
耗子疯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9-10-12 18:28: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盐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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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2 21: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我忽然觉得事情可能真的不简单。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魏老头,你要是敢耍滑头,我绝饶不了你。饶不饶得了他其实不重要,而且我也决定不了,最主要的是我已经吃了老张的贿赂了,这事要是出了问题,我难辞其咎。我把销管部姚经理叫进来,我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说,有两个区的a类商超基本全部退货了。我说,行啊,他们要退就全部都退。批发商呢?他说,批发商那儿动静也不小,但是货都批下去了,反正我们给他们的都是真货,他们从别的地方批到假货跟我们没关系。不过据初步统计,现在市面上的假货应该比真货还多。我说,那我们批出去多少货了。他说,有两千万了。我一琢磨,真货两千万,那么市面上的假货应该不只两千万了,而且他们成本又比我们低,这造假的可发大了,赚个一千多万最起码。我说,打假队怎么样了?他说,打假队已经查到假货来源了,正在跟警方协调呢。我说,知不知道是谁干的?他说打假队的信息很紧,目前还没有眉目。我来到老张办公室,老张正在悠闲地抽烟,我说,四神酒假冒的事情这么严重了,你还有心情喷云吐雾?他笑眯眯地说,四神酒,你知不知道哪四神?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有这四神保护我们,怕什么?让假货闹去吧。我一看这“港督”已经疯了,没搭理他就出来了。反正我也不管了,就算出事了,大不了我把十万块钱吐出来,还能怎么样?从老张办公室出来,我就给阿诺发了条短信,说,要两个不用太漂亮,一个成熟一点的,一个清纯一点的,但保证绝对不能有病,绝对不会缠人的就行,晚上六点,给我送到罗马夏日1705。阿诺短信回过来,说,我是子彤,两个鸡不太够吧。我看着手机笑笑,发过去,说,我是尚郁,加上我一共三个,够了。阿诺这家伙,总是一副老小孩的嘴脸,喜欢恶作剧,不过搞艺术的人这样也好,年轻的心态容易出创意。下班后我先到罗马夏日把房间确定好,刚拿到房卡,就看见两个美女走进来,到前台问,1705是不是舒小姐定的房间。我说,我就是,你们跟我来吧。

       在电梯里,我仔细打量她们,不是很妖冶,一个比较成熟稳重,一个比较清纯亮丽,属于高中生感觉的。我想这很合我胃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冲上去先抽她们几个耳光。我压住了火,我说,今天帮我伺候一个人,他有点性功能障碍,主要是他的女人比他强,他压力太大,所以你们尽量让他放松,让他重获信心,你们就说你们是体验式的医生和护士。说完我拿出从悠悠那里借来的两套衣服,一套医生的,一套护士的,连同一盒避孕套一起,交给她们。我说,你们一定要让他把套子装进该装的东西,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否则我不会付你们钱,你们最好也不要给我做假。她们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点点头。把她们领到房间里,我说:“你们洗个澡换换衣服,你当医生。”我指指成熟一点的那个说,你当护士,他八点钟过来。临出门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回过头来说,你们都什么学历?她们异口同声说大学。我笑了一声说,是吗?她们说,是的,我们带毕业证过来了,说着就开始翻包。我说,行了行了,我信你们,你们素质真高!那个大点的说,我正准备考研呢。我坐在罗马夏日旁边的饭店里等子彤,我们约好在这里吃饭。坐在饭店里,我忽然觉得心情莫名得差,差到要窒息。其实本来医生还给了几个建议,比如让子彤定期到医院接受心理和生理辅导,让我多安慰和鼓励他,甚至建议我们参加性爱训练班。什么是性爱训练班?就是我跟子彤在摄像头下云雨,外面的医生在电视前边看着,边用话筒告诉我们现在该爱抚这了,现在该吮吸那了……这种事就算子彤肯我也不肯,我有心理阴影,况且,打死子彤也不会答应的。我想来想去这些都不是办法,只有这一个办法起效快也最可行了。可是黎明前的这段黑暗是那么恐怖,真的很难跨越,让自己最爱的男人去跟别的女人上床玩3p,而这一切还都是我主动导演的,我还得满心期待地希望他一定要威风凛凛地雄起,与二风尘女子大战三百回合,从而斩落二人于马下。简直是一种变态的自虐!

      我基本没怎么吃饭,光看着子彤狼吞虎咽了,他还心疼地说了我好几次,还给我夹菜。看着他那漂亮的脸和天真的吃相,好几次我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吃完后我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我说,官人呀,这里面有一张药方,是上海最权威的男科大夫开给你的。他脸色立刻变了,说,不要。我说,子彤,你不能逃避现实,再说了,你老这样,我就不要你了,你根本不疼人家!说完我就哭了,一下哭得非常伤心,周围的桌子都没了动静,诺大的餐厅就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了。子彤一下慌了,说,好好,我听你的,我治我治。我打住了声音,但是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我哽咽着说,现在医生在旁边罗马夏日酒店的1705房间里等你,你过去现场跟他谈一下,然后当场把药吃掉,体验一下效果。这药方给你,你记住,一定要进了房间见到人之后再打开药方,千万要把药方看完,不要见了医生和药就想跑,不能讳疾忌医。还有,你要是不吃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男人应该勇于面对,要不你怎么保护我,怎么给我幸福?过几年我退休了,你拿什么给我到马尔代夫买海草屋?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他却像鸡啄米一样点头。他越乖,我心里越难受。我说,你好好完成今天的治疗,你要是今天不配合,我们明天就分手。我去淮海路买点东西,你治疗结束后,我们在这里碰面。他乖乖地点点头。我看着子彤走进酒店,然后发动车子逃也似的向金沙江路开过去。已经秋天了,天气凉爽了很多,我摇下车窗。一阵风过后,路边的白桦树就会飘下几片叶子,我看着路边快乐的情侣,心里想着三年多以前我和子彤在这条街上,跟他们一样快乐。我一边开车一边流泪,眼泪漂在风中。我来来回回开了很多遍,想象着子彤此时正在跟她们做什么事,用什么姿势,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我努力地劝说自己,她们就是医生,她们是在为子彤治病,可是我还是骗不了自己,我不时地盯着手机看,我甚至非常希望子彤能忽然打过来骂我一通。

      可是整整三个小时,金沙江路我跑了十趟,可我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二十九我在最后的十分钟,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陶子在最初发现她老公有外遇的时候,就曾经给我讲过一个著名的猫理论:男人都是猫,喜欢偷腥是天性。他们要是偷人了或者要被人偷了,只要不是精神上的,可以偶尔闭一下眼。他在外边搞个女人就算是吃了顿快餐,总吃自己老婆做的饭时间长了多少会腻,只要感情不出问题,他早晚还要乖乖地回来吃你做的饭,他在外面吃饭,还不是他占了便宜?虽然我当时取笑她给自己找台阶,但是在子彤过去的几次疑似出轨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从来都没有歇斯底里地让子彤上纲上线,要自己的男人好看,算什么本事?况且这一顿大餐不但丰盛,而且有药用价值,我高兴还来不及,生啥气呢?退一万步讲,他没有像鬼一样被大师收掉,我就算是捡着大便宜了,这便宜可是我的命啊。这样想着,我的心态居然平和了许多。十分钟后,我把车子停在较远的地方,我先偷偷观察了一下罗马夏日旁边的餐厅,看见子彤正坐在里面发呆,我知道这顿饕餮大餐他算是吃完了,敢情还在美滋滋地回味。我心里狠狠地盘算,这次他吃饱了,我早晚要给他减减肥,让他负“经”请罪,干净的卫生巾太便宜他了。我赶紧来到罗马夏日,“医生”和“护士”正在里面等着我,一脸疲惫的表情。见我进门,两个人立刻把套子交给我,里面盛有乳白色的液体,还问我够不够。我接过来闻了闻,是那个味。我说,对,就是它。她们俩一边收拾一边说,其实他挺猛的。你看,这衣服都让他给撕破了,你还要吗?我看着被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忽然怒火中烧,我努力地压了压火气,摆摆手说,你们滚吧!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所谓的心态平和,只不过是骗自己的鬼话,谁被小偷偷了东西都不可能跟小偷心平气和地聊天。我说完,没想到年龄大点的小姐居然哼了一声说,别装清高了,你以为你们所谓的白领比鸡强多少?听完这话我真恨不得上去把她吃饭的家伙给抓烂,但是想想一来我以一抵二胜算较小,二来就算力拼二鸡,鸡飞狗跳我也难免挂花,被子彤看见不好。我正不知道怎么下台,两个人却已经跑的没影了。

       回到家,我的心情依然复杂,我一直没问子彤治病时的情况,他也一个字不说。后来我想,只要有效果,管他什么情况,今天晚上他太累了,就先让他歇歇,明天晚上再操练他。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回家,换上了性感的丝袜和丁字裤,然后在影碟机旁偷偷放上了一张大师武腾兰的作品,不过碟片的皮上是电影《金刚》的图案。我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武宁路桥上抱着小孩叫卖碟片的女人那里找出来的,为了找到这宝贝,我观察了她很久,然后把车子停到很远处,最后跟着她拐了好几个弯才翻出来的。然后我把子彤买回来的女用自慰器全部藏起来,把一包避孕套用针扎过之后放在茶几抽屉里。我想这一次他是在劫难逃了,不由阴险地笑了几笑。子彤在我准备好了晚饭之后回来了,他精神显然不错,看到我桌上放的碟片,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说,一直想买这野兽的片子但老是没空,还质问我是不是盗版的。我心说这他妈a片你还想让我去给你找个正版,不过内容倒也跟野兽差不多。他拿着碟子就要往机器里放,我拦住他说,等等,等我们吃完饭一起看。他不太情愿,我说,吃完饭我要躺在官人的肩窝里看金刚是怎么样站在世界最高的楼顶上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打飞机。他一听乐了,说,你个小骚货背着我自己在家里已经看过了?我说你傻啊,没看过新的还没看过老的?他挠挠头笑笑,然后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我把客厅的大灯关掉,开着粉色小灯。客厅里顿时充满了暧昧的颜色。我像一只小母猫一样哼哼唧唧地躺在子彤怀里,我的柔情似水激起了他的阳刚似铁,我能感觉得到他信心倍增,把我搂得紧紧的,然后他手握遥控器,手指一按。电视里出现了武藤兰大师纯熟的动作和骚呼呼的表情,连前戏都没有,直奔主题。武大师与两个壮汉酣战不休,浪声四起。我假装恐惧状,浪叫一声,说怎么这个样子,吓死人了。然后把脸埋进子彤怀里,留出半只眼睛来偷偷观察子彤的表情。他搂紧我,不停地咽着唾沫,我知道八成有门。

       大三上半学期,老二真真有天晚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盘日本a片集锦,本来还藏着掖着,估计是想等宿舍就她一个人的时候好偷偷研究,所以我跟老大都不知道,忽然悠悠从外面回来,显然是晚自习上了一半,她包都没放好就嚷嚷,真真,听说你搞到a片了?拿来学习学习!我跟老大一听,知道这家伙想要吃独食,准备对其进行严刑拷打,她赶紧装可怜,说最近跟男朋友性生活不和谐,想从大师那找点灵感。最后我们原谅了她,罚她观看时坐在最后一排,并负责给我们端茶倒水。那是我们宿舍第一次开荤。我们把宿舍门反锁,把灯关掉,四个人眼睛离电脑屏幕的距离加起来不到两米。那是我第一次认识武大师。记得当时我们三个看一半就匆匆收队了,只有悠悠一个人研究个不停,说,这日本人的玩意怎么跟狗的差不多,怎么她们以前说进口货有香蕉那么大,还带弯,净瞎说!把我们仨笑得前仰后合,老大一声断喝,进口货也要看区域,欧美的像香蕉,日韩的像辣椒,一句话又说得我们喷饭不止。看完后我们几个人一交流,大家普遍反应看这玩意老是口干,老是想往里咽唾沫。我们都知道,那是因为紧张或者激动。我试探着用手抚摸子彤的胸脯,他有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胸肌,我知道有戏。子彤第一次压到我身上,他呼吸急促,我也激动的一塌糊涂,整个身体颤颤巍巍。看着他红润而陶醉的脸颊,我一边笑一边流泪。这也许是我跟子彤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我搂着他的脖子把眼泪胡乱地蹭到他脸上。忽然我像想起什么似的偷偷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器具躺在周围,我松了一口气,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小口,说,这是小娘高潮的标记,你该不会想让我把你脖子咬遍吧?他憨笑一声说,我想试试。我重新搂着他的脖子,泪还是不停地流。第二天到公司,我心情特别好,一下感觉每个人都很可爱。我想我不是一个离开性就不能生活的人,但子彤的回归起码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了。拥有正常人的生活竟然成了我的理想,还好,历尽艰辛我终于狼狈地把它实现了。

      销管部姚经理兴高采烈地进来,说,打假队已经联合警方成功捣毁了一个制假窝点,公司已经重新在跟大卖场协调进场了。我说,制假窝点什么背景?他压低了嗓音说,听说是两个姓姜的兄弟,就是当初被张总抢了位子,挤走的那两位。听到这个消息,我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到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纠缠不休,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当初姜氏兄弟被老张挤走之后,发誓要东山再起,总有一天要干倒老张。老张坐在神坛上享受着众鹰犬的顶礼膜拜,被捧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积点口德,叫嚣着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要让二姜永不翻身。这梁子越结越深。二姜也不含糊,被老张放倒之后立刻拉起一支队伍,最初也搞健脑产品,后来大概分析了一下老张的实力,觉得在健脑产品上跟老张死磕,估计难有出头之日,于是转而开发保健黄酒,眼看着黄酒渐渐有了眉目,此时朱宜杀了出来。他先让亲信给老张提案,说黄酒在中国历史悠久,中国古代应该有五大发明,黄酒得排在指南针前面,发展黄酒利国利民,前景一片光明,然后他又让人在背地里向老张鼓吹二姜的黄酒有多厉害,马上要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注册“四神酒”商标了,并且已经开始从我们公司挖人,要瓦解我们的队伍。老张一听,雄性荷尔蒙顿时泛滥,立马拉了一条黄酒生产线,并且抢在二姜前面注册了“四神酒”的名字。此时朱宜适时站出来阻止老张,老张当然不会听朱宜的,朱宜这一招更加坚定了老张发展黄酒的信心。怪不得老张在假酒泛滥的时候做出那么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敢情我们自己的这玩意儿才是假酒。黄酒这么大的盘子,我们又不拿手,稍有闪失几千万甚至上亿资金就打了水漂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总有一天朱宜是要跟老张的宿敌联合起来放倒老张,到时候朱宜做他的“优思”老总,二姜继续发展他们的黄酒,老张解甲归田、躬耕南汇(南汇,老张老家,上海的农业大区)。其实老张的神坛就是一个a片拍摄现场,老张就是在场上自慰的男主角,可悲的是老张自己耍来耍去丑态百出,他自己还乐此不疲。

       我想这应该就是“四神酒”出现假酒事件的内幕故事,当然没有人告诉我,完全是靠我自己的聪明才智分析出来的,。眼看着一个月期限就要到了,朱宜马上要重出江湖了,子彤也生龙活虎,我的生活光芒万丈,除了有次我看到张小妍手上带着一个跟悠悠一样的手链,让我隐隐觉得似乎老张跟隋焕武有什么勾当之外,其他一切歌舞升平。老张依然自信满满骚气冲天,每天打扮得一副老鸭子相。依仗打假所谓的功劳,黄雯被升为陈副总的助理了,级别是经理级,这下老张、老陈、黄雯算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我也懒得再卷入他们的是非,见了这几尊神仙总是躲得远远的,反正还有几天工夫,我就可以全身而退,在这血雨腥风的商场上,能安安稳稳地按月拿工资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最可恨的是大师,在我刚刚摆脱鬼魅纠缠的时候,忽然给我发来一份传真,列举了容易招鬼的人的一些特征,详情如下:1.肾气虚亏之人〔鬼未来,脚底先发凉〕2.做恶心虚之人〔心虚则成鬼影〕3.长期半夜不眠之人〔阴阳颠倒,气血不调〕4.淫荡之人〔淫则肾气亏〕5.长期恐惧焦虑之人〔恐则伤肾,肾虚则见鬼〕6.贪念过重之人〔贪则易耗气心虚〕7.过度劳累之人〔劳累者气虚,气虚则邪入〕8.过分悲伤之人〔悲损气,易见鬼魂〕9.常处死地之人〔坟墓、灵堂、停尸间、殡仪馆〕10.运势困顿之人〔人运衰微,气弱神虚〕我仔细跟自己比对了一下,感觉这些特征似乎就是根据我来列的!我立马打电话给他,我说,我家的鬼不是都被你制服了吗?他笑笑说,那些都是治标不治本,你要从自身出发,自己改变自己的上述特征,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又仔细看了一遍,照这样来看,我简直没法活了,不贪不淫不做恶,不悲不累不熬夜……我基本可以当师太了。晚上躺在床上,正准备挑逗子彤,忽然朱宜打来了电话。他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我电话,除非是急事。

       朱宜说,老张被抓了!我没听清。朱宜说,老张被抓了!我说被抓算怎么回事?什么罪名?朱宜说有人举报他制假。我说,黄酒的事?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又翻了出来?朱宜说,那是假象,该不会是你举报的吧?你下手还挺狠!我说怎么可能?我主管通路,出了这事我难辞其咎,怎么会举报?朱宜说开玩笑,听说是陈副总举报的,老张原来有个地下假酒生产线,他借助我们公司的通路,这次已经销了三千多万的假货了!挂断电话我的心就悬了起来,我吃老张那十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时候出事,我想摆干净,挺难,不知道会不会惹上官司,坐牢可要命了,不能化妆不能逛街不能吃零食,整天穿一件衣服弄不好还要被狱老大强奸,那日子可怎么过?再说这举报的事怎么会是老陈来干,难道他们貌合神离?也难怪,谁不盯着老张这位子垂涎三尺?职场上谁把谁当亲大爷?趁这个机会把老张跟我一锅端了,这机会给谁都不会错过。我正郁闷着,忽然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卧室门口钻了进来,疯了一样爬上了我的床。我尖叫着一通乱打,老鼠掉到地上,它像吸毒了一样亢奋,逮住什么咬什么。子彤跳下床去想要打死它,可是它自己忽然蹬了蹬腿不动了,还死不瞑目地看着我。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我家怎么可能有老鼠?而且这老鼠的姿态实在奇怪,难道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抑或是真正的厉鬼没能被大师的招数降服得住,要给我个下马威?我正噤若寒蝉地想着,忽然听到卧室门外吱吱声此起彼伏,排山倒海。三十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十只老鼠像非洲草原上迁徙的野牛一样冲了进来,我赶紧用毛毯盖住了全身,就感觉到老鼠在毛毯上面肆虐飞奔,惨烈的吱吱声不绝于耳。子彤慌乱地拿枕头扑打,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子彤说老鼠进来后,很多互相咬做一团,他都惊呆了,最后他打开大门,用拖把往外赶,一些还活着的被他赶了出去,有的死在了走廊里,而我们的家,基本上就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老鼠的坟场了。  

      事后打扫战场,清理老鼠的尸体,一只一只数下来,总共有八十二只老鼠死在我家里!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连我家床上的被褥甚至铁床脚的漆都被老鼠啃噬的伤痕累累,子彤说幸亏他穿的皮鞋,否则说不定现在他的脚已经变白骨了。子彤一边收拾战场,一边说太他妈奇怪了,为什么那么多老鼠一起跑进来,而且互相撕咬?老鼠也流行群殴?或者要发地震了?而且地上还有那么多黄豆……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听说把黄豆塞在老鼠屁眼里,老鼠会因黄豆发胀无法排泄而发疯,从而互相撕咬,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有人这样做,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我赶紧给保安室打了个电话,问他们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他们说没怎么注意,我说,你都他妈注意什么了?整天就注意哪个女人屁股上的肉多沟深!哪次出问题你能解决的?他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说,行了,你们给我注意盯着点,看着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出去。训完保安我就问子彤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子彤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你怀疑是什么人报复我们?我说,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鬼神作怪,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整我们?子彤站在那里不动了,他抬起头看着我,说,难道是我的情敌?我说,你的情敌都是知识分子,没有那么疯狂,我估计是我的情敌。我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有点虚,这事如果是别人故意害我们,我想来想去就有可能是老张,但他怎么讲都不能算是子彤的情敌。这件事大概是老张的余孽做的,把老张出事的账算到我头上了。我说,子彤你赶紧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线索。一会儿子彤打来电话,说,在一楼电梯间有一个有很多木格子的箱子,好像是盛老鼠用的。我说,知道了,你用纸巾垫着手把它送到我们地下仓库里先放起来,不要破坏了上面的指纹。我不能在此时让警察上来,因为一来子彤非常不喜欢警察上门,二来要真是子彤的某个“情敌”所为,那么我断不能让子彤知道这件事。其实他们都不能算是子彤的情敌,顶多算“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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